赵锡梁在宋远知起身的那一瞬间,头微微侧过去,看了她一眼,还是云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忙低声对宋远知说道:“娘娘,是不是凤冠太重了?奴婢帮您扶一扶,您坐下会舒服点。”
她的手微微按在了宋远知的小臂上,示意她坐下。
可是宋远知此刻满身的血液都已经冲到了头顶,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言语,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好像刚从冰山里被挖出来一般,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触碰。
她恨不得将红盖头一把扯下,好看看阶下的来人是否真的是那个他!
“坐下,除非——你想让他知道,朕的皇后就是你。”赵锡梁含笑在她耳边说道。
她猛然一颤,回过神来,对,不能让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故人已远,她并不想再见!
等等,他说……“他”?那么,他真的来了?
“远知,今日是我们的大婚。”
说不上错,不能算错!赵锡梁他邀请诸国观礼,于公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可是于私呢?
面对宋远知心里扎得最深的一根刺,他是否也曾起意,想要彻底拔出它?
那么他今日此举,究竟是因公多一点,还是因私多一点?
隔着红盖头,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他甚至连说话都是带着笑的,听不出其中悲喜,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坐了回去,说道:“我知道。”
“南平皇帝送贺!”桑明月接过下面递上来的礼单,展开读了起来,“绸缎:绛色嵌银丝龙凤呈祥纹样一匹,宝蓝色嵌银丝龙凤呈祥纹样一匹,石青色百蝶穿花纹样一匹,湖色并蒂莲花纹样一匹……首饰:掐丝攒珠凤凰金步摇一对,凤头吉祥如意纹样金步摇一对,暖玉金镶玉金步摇一对,蝶翅嵌珍珠步摇一对……字画:百子千孙图一副,送子观音绘像一幅,龙凤呈祥图一副,金玉牡丹图一副……”
桑明月足足念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将那一张长长的礼单念完,直念得口干舌燥喉咙生烟,直念得阶上阶下都有些坐不住了。
阶下坐不住,是因为其他两国都震惊于南平国的富庶繁华,其礼物之精巧别致、样式繁多,是其他两国完全没有办法比的,更震惊的是,柳怀璟居然出手如此阔绰,对于一个去年还在打仗打得你死我活的邻邦,居然可以完全不计前嫌慷慨解囊。
柳怀璟此举虽是无心,但却是很好地震慑了其他两国。
阶上那位坐不住,是因为……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与自己的婚礼,但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柳怀璟居然会给她备上这么丰厚的贺礼,来旁观她的婚礼。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红盖头下面的人,是谁?
如果他知道,这又是怎样的胸怀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