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军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
他是煤都人,刚刚恢复高考后就考上了奉阳的奉阳大学。82年毕业留校,当了一名教师。一般来讲,每到周末他都会和老婆孩子一起回到煤都市看望父母。但1990年采取的是单休制,他平时都是周六晚上赶回来,周一早晨回去。可这次他回家有事,因此是周五晚上回家,周六早上还要再赶回去。
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本来这个时间回家也没什么,可他为了赶时髦,在奉阳的五爱市场买了一个钱包,并把自己身上的零钱全装了进去。结果等到上车了一摸兜顿时有点傻眼了,钱包早已不翼而飞,也不知道是自然遗落还是有人偷了。
田志军当时汗就冒下来了,他上午9点学校还有事,如果回家取钱再跑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因此他好说歹说想求售票员行个方便,等他到了学校办完了事,肯定会返回来将车票钱送回的。
售票员可不管你田志军有什么苦衷,没钱买票就是不许坐车,因此像撵狗一样要把田志军轰下车。田志军死死的抓着扶手,不禁咬牙暗道古人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是至理名言!正在难堪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却主动出声,帮他付了车票。
田志军看了看这个小伙子,约么也就18-9岁年纪,长的很精神。估计不是高三就是刚上大学。田志军一把握住这个小伙子的手,连连道谢道:“小伙子,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到了奉阳一定把车票补给你!”
张帆被田志军这么握住手一时间还炸了一下毛。他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中年大哥这么热情,张帆挣脱不掉,也就反握了一下田志军的手,笑道:“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不用在意。”
“哎呀!那怎么行!”田志军搓了搓手道:“我一会到单位还有点事,你留个联系地址,我一定将车票钱给你送去!”
“别,真的不用!”张帆这倒不是跟他客套,实在是他的消费观念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社会。现在去一趟奉阳才需要2块钱,往返也不过4块钱。虽然说现在的2块钱购买力比后世的20块钱也只多不少。但当年在帝都张帆好歹也是月入小2万的主程序,因此对这点“小钱”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又和田志军推据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说,闭上眼开始琢磨自己游戏开发的事。
田志军好说歹说,可这个小伙子就是坚辞不授。他也看出来了这个青年似乎不太愿意和陌生人交往,因此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他,靠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窗外。
这时候的城市还没有后世摊子铺的那么大。煤都市和奉阳市虽然紧挨着,但中间还要经过一段不短的高速公路。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帆感觉自己这趟旅程比记忆中短了不少。仅仅用了1个小时出头,客车就到达了目的地——奉阳火车南站。张帆随着人流下车,开始寻找前往奉阳大学的公交车站。
没有手机导航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虽然在来之前拿了家里的一份“奉阳市市区全图”,可真到了地方,张帆还是有点迷糊。
与煤都市相比,奉阳市在90年代初已经颇为繁华。火车南站前的双向四车道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后来相比也不遑多让,人来人往的行人既有本地的居民,也有来到奉阳找工作,搞批发的个体户。张帆在人群中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手中的地图找到了开往奉阳大学的公交车站——而此时,田志军已经乘坐上一班公交前往奉阳大学。
张帆坐在公交车上,慢慢悠悠的朝着目的地驶去。一路上时不时的出现他前世记忆中的建筑,只是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年。在记忆中已经暮气沉沉的老建筑,现在还是崭新的。这种奇妙的时空错乱感让张帆有点微醺。闻着窗外晚春的花香,随着公交车走走停停,用了大约半小时,张帆来到了奉阳大学的校门口。
奉阳大学建校于1923年,至今已经近70年的历史。现在的校名还叫奉阳工学院,要等到70年校庆时,才正式恢复“奉阳大学”的校名。张帆在学校门口徘徊了一下,迈步走进校园。
一进入大学,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渐渐远去,迎面而来的则是寂静与闲适。在1990年,全国实行单休制,像张帆所在的煤都二中那种间歇性双休的学校是少数,大学在周六也是上课的。张帆在校园内信步走了一会,来往的人很少,并没见到几名同学。他在学校里转了好一会,都已经上午9点多了,也没找到吴倩所在的美术系到底在哪。实在无奈之下,他只得求助于旁边的行人。
张帆拦住一名漫步而过的女孩,轻声问道:“学姐,麻烦问一下,美术系该怎么走?”
“嗯?”被拦住的学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帆,见问话的看起来也是一名学生,态度松软了不少。可她还是先反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来干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