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青云殿。
十一月十五这天的寅时,帝京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没过多久,整座雄伟的宫殿便被那鹅毛般的大雪紧密的覆盖住。
寝殿内,年近五十,两鬓斑白的梁帝苏淮仍在睡梦中,不知那天地间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守夜的太监生怕陛下冷着了,端来了暖炉置于屋子中央。
“静姝...静姝...是朕错了,你不要这样...不要!”塌上着明黄色寝衣的男人忽然惊叫一声,而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陛下。”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身侧的美妇,一双美眸露出些许担忧。
苏淮撑着床沿,坐起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方才的噩梦仍萦绕在他脑海中。
“陛下又做噩梦了。”那美妇轻抚着苏淮的脊背,柔声说道。
苏淮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不经意落到不远处挂在紫檀木架子上的那把长剑,神色黯淡。
美妇顿时明白过来,低声道:“陛下又梦见姐姐了?”
苏淮蹙紧了眉头,良久,喃喃道:“...朕总觉得,那日在成安殿,她手中的那把剑...原本是要刺向朕的......”
“陛下别多想。”
寝殿里有些昏暗,只有窗边的烛火在跳动着,苏淮忽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美妇的怀中,似在寻求一丝安慰。
美妇抚着苏淮的肩,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陛下为何迟迟不把郡主接回宫里来?”
苏淮没有回答,寝殿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那美妇以为苏淮已睡了过去,却又听他道了一句:“朕不敢见她。”
这会儿天还未亮,殿外忽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苏淮正坐起身,一个穿着青紫色衣袍的宦官走了进来,面带愁容。
“外面什么声音?”
那宦官行过礼,回道:“启禀陛下,齐国公和赵指挥使在外求见。”
苏淮:“为何这个时辰进宫?出了什么事?”
“回陛下,西南传来消息,青泊昨日发生了暴乱。齐国公在成和殿外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卯时的天刚蒙蒙亮,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里,跪着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他便是当朝太傅,齐国公霍江。
苏淮一得知暴乱的消息,便急召了六部及内阁的大臣入宫议事。此刻,霍江神色冷峻,望着殿门,即使一夜未眠令他看上去有几分疲惫,他的身上却仍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平白无故的令人生怕。
霍江多年前便有着护国之柱的威名,是大梁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物,虽然他发迹较晚,曾在东华门当了十年的小侍卫,直到二十六岁那年,才偶然受到靖远侯田文道的提拔,一跃成了西州总督。天熙八年时,西南的青泊云州等地,相继发生了暴乱,霍江便自请带兵前往,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不但顺利平定了西南的暴乱,还在当地成功推行了流官制。
那时,霍江瞒怀自信的向皇帝保证,流官制推行过后,西南定能百年安稳无事,岂料,才过去了不到十年的时间,青泊便再起暴乱,实在令他有些意外。
成和殿内,一群大臣分立两侧,苏淮一身龙袍,坐于案前,两眼直冒着怒火。
案上堆着一叠叠奏章,苏淮快速地挨个翻阅,眉头越蹙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