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忽然拽住清婉的袖子,不让她离开,喉间唔咽了一声,听着可怜至极。
清婉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道:“我就在门外,很快便回来。”
沈嫣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张晋见到清婉,恭敬地:“郡主。”
“今日多谢你来帮忙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阁老等久了。”
张晋说:“郡主住在这安全吗?何不回府……”
“沈嫣身份特殊,不便住阁老府上,我得在这陪着她。”
张晋想了想,道:“有些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婉愣了愣,道:“你尽管说便是。”
张晋:“近来陛下一直在严抓贪腐官员,阁老此次亲自开口请求礼部尚书放了沈巍之女,朝中怕是会有不少言官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一旦陛下过问起来,阁老该如何解释?”
清婉一怔,先前她只急着要救人,却没考虑到老师是否能顶住众人的非议。
“麻烦护卫替我转告阁老,陛下若问起来,如实说便是了,不必在意我。”
张晋应诺。
*
一直到子时,霍容安才一脸疲惫地回到齐国公府。大夫过去诊治过后,赵衡的一条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只是赵家的嫡长子一脉,是就此断送了。
偌大的府邸静悄悄的,只有父亲的书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霍容安径直去了书房,换下带血的衣衫,走到书案前坐下。
守夜的仆人点着灯走了进来,见霍容安还没有休息的意思,便道:“少爷,子时了,明日再写吧。”
霍容安蹙着眉,奋笔疾书,仿佛没有听到,良久,才放下笔,道:“父亲还没睡吗?”
仆人:“国公爷在书房待了一整日了,不让下人们进去打扰他,所以奴才也不晓得国公爷睡没睡。”
霍容安拿起刚写好的信,起身道:“我去看看。”
仆人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霍容安缓步走到父亲书房前,望着里头微弱的灯光,低声道:“父亲,儿子有要事禀告。”
片刻后,房里传出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进来。”
霍容安轻轻的推门而入,一进屋,便瞧见父亲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坐在一堆纸灯笼中央,手执毫笔,正提着灯笼上的字。
谁能想到,曾经半生戎马,权倾朝野的齐国公爷,一朝落寞之后,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居然是糊纸灯笼。
虽说这些灯笼都算不得精美,大抵也都是一个模样,但是霍容安从小就知道,父亲很爱护它们,他小心地避开脚下的灯笼,朝父亲走近。
“今夜帝京里,可不大太平。”霍江头也未抬,道。
霍容安递上手里的信,道:“的确出了一些让儿子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霍江放下灯笼,接过信纸,展开看了看,“你倒是说说,哪里匪夷所思了?”
“张阁老身为两朝老臣,是一向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为何会为了一个妓子,不惜落下把柄?还有那个胆敢伤赵衡的女子,究竟与阁老有什么关系?”
霍江合上信纸,神色阴鸷,“你说的那个女子,年纪是否十五六岁左右?”
霍容安一怔:“确是。父亲如何知晓?”
霍江冷笑一声,将信还给他,拿起脚下的灯笼描绘起来,“张崇璟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既然敢出手,就不会留下让那帮言官捅他腰窝子的机会。”
霍容安愈发疑惑了,“父亲,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霍江眉毛跳动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一些令他不悦的事情,声音愈发低沉,“你日后便知道了。出去吧。”
霍容安观察着父亲阴郁的脸色,眼前忽浮现了那女子清冷的眉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