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指着挂在半空,几乎被折断的梅枝,颤抖地说:“他……他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我知道。”清婉缓步向地上的大坑走去,欲看个究竟。
“呀!桓儿!”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小竹瞧见那个妇人,慌忙拉着清婉后退了两步。
那妇人焦急地抱起雪地里的小人儿,清婉瞧见那孩子约莫六七岁的样子,脑门上红肿一片,闭着眼,应该是晕了过去。
妇人抬起头看见清婉,一个劲儿地给她磕头,嘴里还说:“小儿不懂事,惊扰到贵人了,请贵人赎罪,请贵人赎罪……”
清婉有些不自在,摆摆手,道:“没事的,快带他回去看看吧。”
妇人谢过清婉,抱着孩子退下了,清婉瞧见她的右脸颊上有一片恐怖的浅红,那是烧伤后留下的痕迹,眼角下到下颌骨的位置,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所伤。
即使一张脸上带着那么多丑陋的疤痕,清婉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极了某个她熟悉的人……
“你刚才拉了我一下,你知道她是谁?”清婉伸出手臂勾住小竹的脖子,问道。
小竹慌张地摆摆小手,说:“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见过她……”
清婉用力勾紧她的脖子,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半是胁迫地:“你说不说?”
小竹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神,脖颈被勾得生疼,“奴婢……奴婢只是听宫里人说起过,奴婢也不敢肯定是不是那个人……”主子的劲儿真大,疼得她直皱眉。
清婉沉着脸思考了一会。
“主子,疼……”
清婉松开钳制,搂着她的肩膀,说:“别急,你和我仔细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竹紧绷着身子,忽然说道:“主子,这事儿在咱宫里是禁忌,奴婢要是说了您可得保护奴婢。”
这宫里头的禁忌可真多,清婉认真地点点头,道:“你放心吧,你是我的人,咱主仆两个同生共死。”
小竹听罢,神色严肃,做缓缓道来状:“奴婢是听王公公说起的,原先皇后娘娘宫里有个宫女长的有几分像已故的孝英纯皇后,有一回陛下喝醉了,竟然直接在凤阳宫临幸了那位宫女,皇后娘娘得知后深感耻辱,大发雷霆,当即在寝殿内和咱陛下吵了一架。”
“是该吵,”清婉点点头,“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是在娘娘的床上做的吗?”
小竹羞红了脸,说:“奴婢哪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后来呢?”
小竹说:“后来皇后娘娘想要把那宫女赶出宫去,陛下却不让,还说要封她为美人,皇后气得跑到太后宫里闹了一场,事情很快就让靖远侯知道了,靖远侯便带着群臣谏言,称陈氏狐媚惑主,逼陛下严惩陈氏……”
“这个靖远侯整天就知道谏言谏言,他那么有能耐,干脆由他来当皇帝好了。”
小竹揪了揪清婉的袖子,说:“主子,这话不能说……后来,靖远侯眼见反抗无效,不忍让自己表妹受委屈,直接就派了几个手下把陈氏烧成了重伤,还划伤了她的脸,从那以后,陛下就对靖远侯忌惮了起来,没过多久,靖远侯便自请退兵镇守江南了。”
清婉冷笑一声:“靖远侯果然好手段,知道陛下看中的,不过是陈氏的容貌而已,他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他知道,陈氏没了那张脸,在这宫里就是生死不如……这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小竹愁着脸,说道:“主子,奴婢不想告诉您,是因为陈氏长的像孝英纯皇后的缘故,奴婢怕您听了难过。其实奴婢觉得,那陈氏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长了那样一张脸而已,一切事情都由不得她选择……”
清婉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是啊,就因为长了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一切便由不得她选择了,母亲当初也是这样的吗……那那个孩子呢?”
小竹压低了声音,说:“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陈氏毁容后,便被赶去了冷宫,有人说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为了替自己主子出气,找了几个侍卫强暴了她,那个孩子应该是哪个侍卫的。也有人觉得,那个孩子是咱陛下的龙种。可无论宫里头怎么传,陛下这么多年都再未过问过她了。”
清婉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从头凉到脚,如果她没有母族的支撑,母亲死后,她的下场,是不是也同那个孩子一样……他怎能那么无情?万一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肉呢?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问问……
“主子,您很冷吗?”小竹见清婉一直不住地打颤,伸手抱住了她,“奴婢给您暖暖。”
清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陛下一直对我格外怜惜,是否也是因为我长的有几分像母亲的缘故?”
小竹摇摇头,说:“主子不要乱想,奴婢见过孝英纯皇后的画像,主子和她长的一点儿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