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得整条胳膊都起了水泡。
张廷回到明宣堂,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张晋叫了府里的李大夫过来给他包扎伤口。
他坐在圈椅上,摊开掌心,一片血肉模糊间夹杂着几块碎片。
李大夫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干净碎片,又敷上药粉,一边忙活一边念叨:“还好伤口不算太深,不过这两日还是不要握笔了,免得撕裂伤口。”
李大夫清理了手心的血迹,隐隐还能看到上回留下的刀痕,一条长长的浅黄色疤痕,颜色已经淡下去许多了。“大人每日有那么多公文要批阅,应该多小心您的右手,下回可别再伤到同一个地方了。”
张廷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包好的纱带,起身到书案前翻阅案卷。
“二爷,您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张晋的声音。
张廷抬起头,张二爷张岳便走了进来,张岳只比张廷小了两个月,许是留着短须的缘故,看上去年纪比张廷大上许多。
张廷撇了他一眼,低下头翻过一页案卷,道:“什么事?”
张岳看到大哥这般从容淡定,忍不住有些气恼,“大哥,母亲整整两天不吃东西,今天早上晕倒了,你也不去劝劝她。”
张廷说:“我刚去看过,母亲精神挺好的样子,怎么晕倒的?”
“还不是因为三弟的事,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受不住打击,你方才还和她说那样一番话……你就不能换个说法,安慰安慰她一下吗?”
张廷有些迷惑,“我要如何安慰,骗她说,三弟被流放,只是为了锻炼一下他,过阵子就能放他回来了?”
张岳急得上火,偏偏眼前的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大哥,咱三兄弟好歹也是一块长大的,三弟如今被流放,母亲气的病倒,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张廷觉得额角突突地跳,烦躁的很,“又不是我让三弟泄露的考题,他屡教不改,闯下大祸,破坏家族声誉,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行了,母亲晕倒了就去请大夫,劝她吃饭,找我也没用,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张岳的心顿时凉到底,“不管三弟犯了什么错,他都是我们的兄弟。可你永远都是这副冷漠的样子,就算是父亲过世了也未曾见你有多难过,我原先还想着你能与我一起帮衬三弟一家,现在看来,都是妄想罢了。这回母亲要是真的再出什么事,我是不会原谅你这个大哥的。”
说完,转身离去,临走到门槛前,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冠冕堂皇。”
张廷揉了揉耳朵,面色平静如常,他下意识抬手要去拿笔架上的笔,忽然想起大夫的嘱咐,又收回了手。
张晋情绪有些不安,想了想,说道:“大人,二爷说的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张廷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复又去看面前的卷宗。
张晋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还是出去外头守着了。
张廷盯着卷宗上的字,只觉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合上卷宗,起身走到门外,对张晋道:“备马车。”
张老夫人这头,张廷前脚刚走,萧姨娘后脚便进来了。
她看到一地狼藉,惊讶道:“老夫人,这是?”
张老夫人沉着脸撇了她一眼,说:“你又过来干什么?”
萧姨娘让丫鬟端了一碗桂花糖粥过来,说:“妾身听闻老夫人这两日因三爷的事忧心不已,食不下咽,特地做了碗桂花糖粥过来给老夫人。”
张老夫人说:“你一个妾室,成天自作主张地往我这里跑,似乎不大合适吧?”
萧姨娘面带浅笑走到床边坐下,端起粥碗,“老夫人,妾身听闻您这两日不吃不喝,还以为是您房里的婆子照顾不周,做的饭菜不合您口味,这才熬了碗桂花糖粥给您,十分清甜可口,您一定会喜欢的。”说着,舀了一汤匙,轻轻吹凉了,凑到老夫人嘴边。
张老夫人冷眼扫过,砰的一声将瓷碗打到了地上,登时吓得萧姨娘花容失色。
“呀!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妾身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与妾身说便是了,何必如此动怒,万一伤了自个儿......妾身该如何向老爷交代......”说着,还无声啜泣起来。
张老夫人最讨厌她故作娇滴滴的模样,都年近四十的老女人了,还装的跟个受惊的小姑娘似的,“给我滚出去!”
萧姨娘不为所动,扭扭捏捏地抽出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说道:“老夫人,求您宽恕,妾身知道错了......”
“这是怎么了?”张岳走了进来,见到萧姨娘正娇滴滴的哭泣,一脸没眼看的表情,“你先出去吧,我和母亲说会话。”
萧姨娘点点头,向张老夫人和张岳行了退礼,“妾身告退。”
张岳走到母亲床沿坐下,说:“母亲,三嫂和几个侄子儿子都给安排好住处了,大哥也交代了官吏,不会让三弟出事的,您就别再赌气了,您这样不吃不喝,伤的是您自个的身子。”
张老夫人说:“你别和我提那个不孝子!”
张岳叹了口气,说:“母亲,要不,您跟儿子回去住吧,我大哥整天忙于公务,侄媳的年纪又小,照顾不好您,您跟儿子回老宅去,家里有您儿媳伺候,总比在这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