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暝说:“我长话短说。清婉怀疑,佟佳·文绍当年曾豢养过祭舫司,而老骆达王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导致被杀害。大人您仔细想想,除了您和清婉,还有谁知道,先帝曾包庇过文绍王爷的事吗?”
张廷大致明白了一二,他想了想,说:“当初这件事,是清婉的母亲告诉我的,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除了佟佳王,先帝,清婉......我知道了,霍江可能也知道,他与娘娘,曾有过一段旧情,说不定,娘娘也曾告诉过他。”
夏暝有些迷茫,“霍江?怎么会是霍江呢?”
张廷说:“霍江如果也知道文绍杀害老骆达王的事,那他有足够的动机去利用先帝留下的这份罪证,挑起佟佳部与骆达部的矛盾。当年就是因为佟佳王的阻拦,娘娘才不得已与霍江分开,这些年来,霍江一直都十分怨恨佟佳王。”
夏暝缓了口气,说:“这么说来,十有八九是他了。”
以霍江的身份,有足够的权力不动声色地将清婉从宫中带走。
张廷恨恨地道:“霍江这个疯子,他不是头一回对清婉动手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告诉清婉这些事情。”
她昨天才和自己说她还没嫁给他,舍不得出事,怎么今天就遇险了呢?
夏暝说:“那我们现在需要封城吗?”
张廷摇摇头,“霍江的权势分布大都在京都内,他没有必要将清婉带出城去。只是,我不知道霍江带走她是要做什么......希望那丫头这次不要再固执的和人硬拼了。”
不硬拼还能怎么办?夏暝有些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廷抬眸看了夏暝一眼,神情复杂,他原本很不喜欢夏暝,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而且他好歹也救过自己一命,还是告诉他吧。
“清婉......其实是霍江的女儿。”
夏暝顿时惊讶地犹如五雷轰顶,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
张廷说:“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你的身份同样也是个秘密。”
夏暝点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张廷说:“你帮我叫张晋进来,我得和霍江见一面,把事情都说清楚。”
夏暝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愣了片刻才应道:“好。”
张廷靠在迎枕上,眉头紧蹙,伤口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他捂着胸口痛得无法动弹,脑海中却全都是清婉的音容笑貌。
清婉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醒过来的,屋子里昏暗无比,没有窗户,只有一丝丝的亮光,从门缝下透出来。她四肢被缚,靠坐在墙角,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连眼皮都只能抬起来半截。
她的身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个臭男人是给她下了松筋棉骨散吗?
他到底想做什么?
清婉的胃已经因为饥饿开始隐隐作痛,回想起来,她长这么大,饿肚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记得有一次,好像还是因为发现母亲与霍江苟且,气得一整天没吃饭,父皇亲自过来哄她,她也不吃,除了母亲,没人知道她怎么了。
她把头埋到膝盖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打寒颤,那个人是准备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吗?她等了多长时间,才等来老师的一句承诺,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老师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出事了吧?他一定很担心,说不定,还能猜到是霍江干的。可他伤成那样,要是受不了刺激该怎么办?
清婉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她不在了,老师会去娶别人吗?
清婉猛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手还被绑着,她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她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吱呀一声,木门从外头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照得清婉有些睁不开眼。
霍江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袍子,高大威严,缓步向清婉走去。身后一个拿着烛台的护卫走了进来,将烛台放在木桌上,便退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清婉用力撑起眼皮,望着眼前这张冷峻的面庞,低低道:“小贱人,有本事就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咱们一对一,好好比一场,看谁更有能耐。”
霍江蹲下身,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疼得清婉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儒师,没有教过你怎么说话吗?张口闭口就是贱人。”
清婉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我说错了吗?你霍江绑架皇室宗亲,强暴有夫之妇,构陷他人谋反,什么恶心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不是贱人是什么?”
霍江的眸中充满了骇人的惊怒与杀意,就在清婉以为他又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忽然站起身,走到木桌旁,打开了桌上一个黑色的包裹,说:“我不想同你废话,张崇璟已经知道是我带走了你,正四处派人在找我呢。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清婉的心脏忽然咯噔了一下,霍江把包裹摊开放到地上,说:“你自己选一个吧。”
清婉朝地上的包裹瞟了一眼,都是些杀人的物件,心道,这个人是疯了吗?
霍江见清婉不说话,道:“想要我替你选吗?”说着,便一件一件地拿起来给她看,“......这里有匕首,鹤顶红,红花散,易水寒,乌头木,砒霜......你给先帝和陈氏下过毒,对这些毒药应该都很了解吧,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花了大价钱收集来的,尤其是这瓶乌头木,只需服下七滴,便能取你性命,而且不会有多少痛苦,干净利落。不过,你应该也不是会怕疼的小姑娘吧。”
清婉面无表情的听他介绍毒药,淡淡道:“你辛辛苦苦的准备这些东西,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许是觉得她都快要死了,霍江的态度忽然变的柔和起来,“是啊。”
清婉说:“回想起来,我们接触的次数,好像也并不多。我原先以为,你只是看不惯我的行事作风,再加上田文道的事,视我为眼中钉而已,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恨我。”
霍江低叹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杀了田家,才来找你寻仇的吗?你错了,就算没有田文道的事,我也一样要你死。”
清婉皱了皱眉,神情迷茫,“为什么?”
霍江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有那么一瞬,清婉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无奈,令她倍感不解。
“因为你是静姝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因为你,静姝只能一辈子禁锢在深宫中,不愿意和我走,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