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了,一起去鸣翠楼喝一杯,如何?”
清婉摇了摇头,说:“不了,家中还有事,改日吧。”
夏暝似笑非笑地:“成了婚就是不一样,家里有人管着了,连喝酒这种好事都不去了。”
清婉浅笑着说:“大人多想了,我真的还有事要处理。无事的话,先行一步了。”
夏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交叠的手握得紧紧的。
这是清婉婚后第一次见到夏暝,他们成婚的那一日,她给他送了请帖,但是他并没有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人的脾性总是很奇怪。
清婉回到府中时,徐太医给许映柳把完脉,正要离开,她忙请他到花厅小坐。还吩咐人上了茶。
徐太医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清婉屏退了左右,说:“我请徐太医来,是有一事想问。”
徐太医看了一眼陆续退下的仆人,有些不安:“您请说。”
“我听人说,都尉有失眠之症,每晚都必须服用助眠药方能入眠,且已经服用了十几年了,是这样吗?”
徐太医颌首道:“是的,都尉的身体一直都是臣在调理。”
清婉问:“你知道,他是因何患上失眠之症吗?”
徐太医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这个......臣也不大清楚。多半是年轻时长期劳累,焦虑过度,又无法排解导致的失眠。”
清婉点点头,问:“那你给他开的药方,喝多了会对身体有害吗?”
徐太医说:“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助眠的药。不过这些年下来,臣在这方面研究颇多,给都尉换过四五次方子了,如今他服用的药方,对身体的损害已经降到了最小,只不过最大的影响,就是会产生依赖,一旦他患上了其他的病症,例如风寒,需要服用其他的药物时,为了避免冲撞,便需得停药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夜晚便会重新陷入失眠的状态,白日精神不济,继而产生焦虑,变成了一个很痛苦的循环。”
清婉惊讶不已,他居然失眠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怎么都未和她说过?
徐太医担心她太过忧心,又说:“不过这些年,都尉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甚少有生病的时候,殿下也不用过于担忧了。”
清婉问:“那都尉的这个病,可有医好的法子。”
说起这事,徐太医眉头紧蹙,“这个很难说,此病要想好,最重要的就是摆脱药物的依赖,失眠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心疾的一种表现,许多长期忧郁的病人,也会有失眠的症状。臣也向都尉提议过尝试断药七天,只是他白天政务繁多,需要充足的精力处理,大抵是下不了断药的决心了。”
清婉全然看不出张廷有抑郁的倾向,不过他倒是十分缺乏安全感,她哪日到家晚了半个时辰他就要找机会问东问西的,把她当三岁小孩似的。
“太医可否把都尉的药方给我看一看?”
徐太医说:“臣没有把药方带在身上,殿下想看,一会臣让人给殿下送来。”
清婉应道:“好,多谢太医告知。”
送徐太医出府后,清婉回了蘅梧堂,把石嬷嬷叫了进来。
“都尉每晚服用的安神药,都是谁在准备?”
石嬷嬷说:“大部分时候都是都尉身边的贴身小厮在准备,叫六平,他每晚都会准时送过来,若是殿下在,他不便进,便会让丫鬟送进来。”
清婉想了想,说:“今晚他来送药的时候,你亲自去接,偷偷倒掉一半,兑些水进去稀释一下,再送进来,知道吗?”
石嬷嬷说:“可这样做,都尉喝的时候不会察觉吗?”
清婉说:“他这个人怕苦,喝药都是一口闷,应该不会发现的,若是他问起来,就说多加了一些甘草。”
石嬷嬷只得应好。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乌云密布,今年的第一场大雨来的格外猛烈,到了快卯时的时候,外头一道闪电忽然劈过,清婉的肩膀不由颤抖了一下。
帝京很少下雨,一旦下起雨来,经常三五天都不会停,前两天,清婉让人摘了许多桃花瓣放到太阳下晒,晒干了以后,可以用来做香囊和桃花饼,屋子里的仆人都忙着收拾院子里的干花,跑进跑出的,花瓣还是被雨淋湿了不少。
张廷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淋湿了,他把滴水的油纸伞递给门口的小厮,解下披风,走进内室,妻子正靠在迎枕上一边看书一边打瞌睡。
外头这么大的雷电,她也不怕,还能睡的着。
清婉瞧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起身说:“回来了,去沐浴吧。”
张廷嗯了一声,眉眼温和了许多,让人抬了热水进了净室。
清婉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他的官服和朝服,常服很少,只有七八套的样子,大多是天青色和象牙白的,她却挑了一套浅蓝色的袍子。
她觉得他穿这个颜色最好看。
净室的门板虚掩着,清婉轻轻推开便进去了,张廷背靠在木桶边沿,仰着头闭着眼,周身冒着阵阵热气。
清婉把衣服放在几上,转身想出去,后头却传来“哗”的声响,她大抵猜到他是从浴桶中出来了,一下立在原地,踌躇着不敢转身。
他来到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说:“劳烦夫人帮我取一下帕子。”
清婉垂着眼伸手自面前的小叶檀木架上取了一条干净的帕子,伸到背后给他,他却不接,温热的鼻息吐在她耳边,“有劳夫人了。”
清婉愣了片刻,明白过来他是想要自己做什么,脸颊一下涨的通红,她咬了咬牙,慢慢转过身,盯着他的胸膛,帮他擦去身上的水珠。
他的皮肤很白,胸膛很光滑,摸上去手感还挺好的,就是......清婉捏着帕子在他左肩上擦了两下,疑惑地:“你肩膀上的疤去哪了?”
不是该有一道疤的吗?
张廷却笑了笑,说:“你之前都干什么去了?去梦游了吗?现在才发现我的疤没有了。看来,还是不够专注,这可不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清婉红着脸闭上了眼睛,帕子很快也掉到了地上......
她不是来给他送衣服的吗?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