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柳直起身,正要还嘴,清婉忽然蹙眉道:“张子承,你过来。”
张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好事,低着头上去了。
“跪下!”
堂下人闻言皆是一惊,张承瞪大了眼,他好歹也是堂堂六品修撰,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清婉凛冽的目光扫过,他只好乖乖展袍跪下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答应过少夫人,绝不纳妾?”
张承也开始委屈了,他何时想过要纳妾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儿子的确答应过映柳。”
清婉说:“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六品修撰,又是先帝亲封的状元郎,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连大丈夫一言九鼎的道理都不懂了吗?大丈夫言而无信,连答应自己妻子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到,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世人笑话?你今后要如何肩负起朝堂重任,如何以笔定天下?”
许映柳觉得这一番话说的太对了,心里舒服了许多,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总要被欺负。
张承低着头,认真地应道:“谢母亲教导,儿子知道了。”
清婉语重心长地说:“你今日的事若是解决不了,我看你这六品官,也就做到顶了。”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张承抬起头看向清婉,用眼神示意她差不多得了,给他留点底裤吧。
张老夫人听着却不大舒服,六品官怎么了?难不成,还想再出一个首辅?
世子妃和许映柳见长公主这样帮她们,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清婉看了一眼许映柳的方向,对张承说:“过去,给你媳妇道歉。”
张承软绵绵地应了声是,撑着膝盖起身,走到许映柳面前,拱手道:“夫人,这回是我不对,绝无下次。”
许映柳撇着脸不去看他,心却已经软了,自己处了一年多的丈夫,他是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她就是气出了这样的事,他还不在祖母面前帮自己说话,像个木头似的傻愣愣的,什么理都让那个老太婆占了去,还敢用七出之罪来骂她。
“那,那这个丫鬟怎么处置?”她直接看向了清婉。
清婉想起这还有个丫鬟,面色一冷,看着让人不寒而栗,“自然是依规矩处置了,来人啊。”
两个护卫应声上前。
“把这个勾引主子狐媚子拉下去杖毙了!”
此话一出,桃枝吓了一跳,慌忙磕头求情,“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老夫人不可置信道:“殿下这是何意?是我让她去伺候少爷的,何来狐媚惑主?你要杖毙她,岂不是认定是我这个老婆子让她去勾引少爷的?”
清婉不去看她,冷冷道:“老夫人,我敬你是都尉的嫡母,你如何授意的桃枝,是让她勾引也好,是老老实实伺候也好,我不关心。只不过,桃枝说到底是我长公主府的人,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既敢害的我长子颜面受损,家宅不宁,我就不能轻易放过,否则底下的人接连效仿,一个个都往主子床上爬,我这长公主府得成什么样子?你若真的执意要替这奴婢求情,才真的叫人生疑了。”
张老夫人不屈不饶地:“就算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可桃枝也是照顾过我的奴婢,殿下要杖毙她,将我老婆子置于何地?你贵为长公主,就是这样轻贱人命的?就是我那身为百官之首的长子,也不敢凌驾于法度之上,随意夺人性命。”
清婉听了这话,却莞尔一笑,“一个奴婢罢了,老夫人怎么还与我讲起法度来了?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还需要与你解释不成?还不赶紧拉下去!”
两个高大的护卫将哭泣不止的桃枝架了出去,许映柳看着那丫鬟身影渐远,捂着心口,心里也不大好受,她虽说讨厌那丫鬟,可也还没到要杀了她的地步。张承站在她身侧,低头瞧着妻子,觉得她好像有点怕,伸过一只手让她握着,她倒是乖乖抓住了。
董氏坐在一旁揪紧了手里的帕子,撇了一眼茫然无措的张老夫人,暗自心惊,这号称女阎王的长公主岂是好惹的,说杀就杀,哪是她们这些深闺妇人能对付的,这张老夫人也真不识抬举。
清婉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行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张廷乘着马车回府,经过茗香茶坊外的时候,车身忽然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外头传来车夫交谈的声音,随后马车便再次驶动了。张廷掀开窗帘问外头的护卫:“前面怎么了?”
护卫回道:“没什么,是齐侍郎的马车。”
齐侍郎怎么会在这附近?张廷望向前头,却看见霍江从茶坊里出来,走向一辆华盖马车,齐侍郎的马车应当是先离去了。
“先停车。”
车夫应诺,将马车靠边停了。
霍江也注意到了张廷的马车,毕竟只有首辅出行会有这样的阵仗。
张廷下了马车,穿过人流向霍江走去,微笑着问道:“国公爷,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