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容安见父亲的语气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一时猜测不出父亲的想法，不大敢回答，“儿子，儿子只是很欣赏她。”

霍江冷冷道：“喜欢就说喜欢，哪来那么多说辞，当你父亲是傻瓜吗？”

霍容安低声说：“儿子是喜欢沈姑娘，但沈姑娘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儿子......”他生怕父亲觉得沈嫣意图攀附权贵，忙做解释。

霍江沉默了许久，说道：“她既不喜欢你，你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缠人家了。”

霍容安连忙应是。

霍江忽然想起一事，目光凛冽，说：“去年在国子监，长公主是因为沈姑娘的事才去找你的吧？你还说过要娶她？！是不是！”

霍容安肩膀一颤，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长公主来找我说以后，我就再没有与沈姑娘见过面了。”

霍江深吸了一口气，这臭小子越来越猖狂了，竟敢骗他，他那时候居然也就信了，这么说来，这两个人也是有过一段的，并非像霍容安说的那样，从未回应过。“你怕我伤害沈嫣，才捏造了这些谎言，是不是？”

霍容安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霍江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心情复杂，“你父亲好歹也是一国太傅，会为了你们的儿女私情，去对付一个弱女子吗？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过不堪了。”或者，他的一对儿女都是这样想他的。

霍容安过了很久才说：“父亲，儿子是曾说过，想娶沈姑娘，她是个好姑娘，可惜家门不幸，沦落教坊司，却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大夫。长公主与儿子谈过以后，儿子也意识到，我若非要与她在一起，不但是害了她，也是连累了齐国公府。儿子原本下了决心，想就此放下，可殿试结束后的这段时间，儿子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她，儿子根本就不想娶什么曹姑娘......”

“放肆！”霍江怒道，“沈嫣那样的身份，如何允你做正妻？你才刚入了翰林院，想自断仕途吗？”

霍容安住了嘴，身为齐国公府的独子，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比普通人多的多，就连自己的婚事，他也未曾觉得能由自己做主，只是有些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他可以接受迎娶曹姑娘，这是他的宿命，他只是想把心底憋了很久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一些。

“父亲说的是，儿子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去见沈姑娘了，求父亲息怒。”

霍江缓了口气，淡淡道：“你是齐国公府的独子，我和你母亲都想你早些成婚，只是，你心里若是装着外头的女人，我也不会硬逼着你娶曹姑娘，你好好回去反思反思，早些把不该有的念头断了，想清楚了，再让你母亲给你安排婚事，别平白无故......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至于沈嫣，她既是长公主的人，我会去同长公主商量一下，为她重新赐一个姓，换一个新的身份，不再是沈巍之女，待你成婚后一段时间，就派人把她接进府里来，允你做妾吧。”

霍容安微微抬头望向父亲，一时失神，他没有听错吧？

霍江严肃道：“怎么了？她一个平民百姓，给你做妾还委屈了不成？”

霍容安连连磕头，“儿子谢过父亲。”

“行了，你下去吧。”霍江这么做，只是想给清婉一个面子而已，也不是为了霍容安。

霍容安行了礼退下了，一直到回到房里，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没反应过来。

清婉挽着袖子，正在瓜地里给她种的西瓜浇水。五月份种下的种子，她亲自翻土浇水施肥，如今已长出了弯弯曲曲的瓜藤，就是藤上的果实一直同樱桃般大小，有的还又扁又长，怎么也长不大。

一排奴仆站在后头看着主子忙活，石嬷嬷则在一旁给清婉撑伞，谁也不敢上手帮忙。

张瑜过来的时候，在廊下看见那抹纤细的身影，正弯着腰忙活，唇角不由弯了弯。

小厮上前提醒清婉：“殿下，张瑜公子来了。”

清婉撑着腰直起身，石嬷嬷给她擦了擦汗，问：“你怎么来了？”

张瑜浅笑着说：“父亲拖人带了些江南醉蟹过来，我给祖母和两位表哥都分了些，不知道殿下喜不喜吃。”

清婉看了一眼篓子里肥美的大螃蟹，笑着说：“螃蟹啊，我最喜欢吃螃蟹了，你有心了，谢谢啊。”示意晓红接过。

张瑜见她十分欢喜，就说：“我父亲在苏州做着海产生意，殿下若是喜欢吃，我让人从苏州再运些过来，帝京虽也有海味，但远不如江南丰富新鲜。”

清婉想了想，说：“算了吧，船运一回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就不麻烦你了。”

张瑜正想说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顾彦忽然走了过来，递上一封信。

清婉抖开信纸看了看，皱起眉头，霍江约她去茶坊见面？他想做什么？

“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去忙你的吧，改日再叙。”

张瑜有些小遗憾，但她既说了改日再叙，说明她对自己还是不排斥的。至少不像对外人那样冷冰冰的。

茗香茶坊。雅间。

清婉随着小厮走到一间雅间外，严笙正守在外头，见她过来，给她开了门。

霍江坐在圈椅上喝水，望着窗外的景色。

“你找我什么事？”清婉走到他对面坐下。

护卫都退下去了，屋里就剩他们俩个人。

霍江给她倒了杯果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说容安和你的朋友沈嫣的事。”

清婉闻言，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侧目冷冷的看着他。

霍江最讨厌她用这种表情看他，满是冷漠防备，就叹了口气，说：“容安最近正准备和曹都督的女儿定亲，但他前阵子一直偷偷跑去医馆附近偷窥沈姑娘，让我发现了。我想了想，他心里若真的有沈姑娘，不介意她的过往，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非要拆散他们，我和容安说了，如果沈姑娘愿意，等正妻过门了，他可以纳沈姑娘为妾。但前提是，你得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否则她若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府，定会影响容安的仕途，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办到吧？你觉得如何？”

清婉有些怀疑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当初要杀她的那个霍江了，他居然允许霍容安纳沈嫣为妾？

霍江见她久久不说话，反倒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他，心里很是不适，说：“我觉得我已经让了很大一步了，沈姑娘当初在教坊司的时候，因为你对赵衡做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她就是改名换姓进入齐国公府，也少不了被有心人议论。你该不会还想让容安娶她做正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