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却认真地说:“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叫错了吗?”
清婉犹豫了一会,喃喃道:“我看你对谁都这样,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宝贝的哄着......”
张廷愣住了,从她身上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清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偏着头不去看他。
空气中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张廷给清婉盖好被子,淡淡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清婉越发不自在了,可这个关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感觉到他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夫妻之间,矛盾是难免的,总要有一个人主动拉下脸来缓和气氛,清婉望着罗帐想了许久,小手偷摸摸地伸到被子,握住他的手,忽然发现他一大半身体都露在被子外面,这天气虽还不冷,但清婉还是凑过去给他盖上了。
张廷感觉到她的柔软,叹了口气,伸臂抱住了她,把她揽到怀里,却没有说话。
清婉开始有些稳不住了,悄悄抬眸去看他,小声说:“你再问我一次。”
张廷说:“你早起起来做什么?”
清婉气得去掐他,“不是这个问题。”
张廷逗了她一回,正经问道:“今日宇文婕和你说什么了?惹的你无故生我的气。”
张廷总是很敏感,知道清婉的一切小情绪,不像苏淮那样粗心的很。清婉盯着他的衣襟,轻声说道:“宇文婕说,我若真的爱你,就该像她一样,容不下丈夫和其他女人的孩子。”
张廷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相识相爱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谈论过他先夫人的问题,“那你觉得,你容得下子承和子柠吗?”
清婉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她与子承从小就认识,若是从前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一定会觉得提问的人很奇怪,可今日她好像神奇的被宇文婕说服了。清婉顿了顿,又问道:“那若是我说容不下,你会怎么做?”
张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那我便让他们搬出府,自立门户去,他们已经长大成婚了,没必要在长公主府赖着。”
清婉登时十分意外,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张廷会这样回答她,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张廷又补充道:“可就算我把他们赶出去了,他们依旧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若是......你连我都嫌弃的话......”
清婉好奇地望着他的眼睛,问:“你如何?”
张廷一脸不屑,“你嫌弃也没用,我是你怀瑾长公主的驸马,你若是赶撵我出府,我就去告诉皇帝和太后,再告诉你爹。”
清婉皱了皱眉,这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赖皮,爱抖机灵,张廷见她面露不满,又说:“你不信啊?不信我明天就进宫去,请人来教育教育你。”
清婉揽住他的脖颈,闭上了眼,“崇璟。”
“嗯?”
“如果,你今天娶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女人,你也会这样对她好吗?”
张廷终于明白自己那句心肝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想他张廷活了快四十年,头一回厚着脸皮说这样肉麻的话哄女人,居然还被这样误会,真是冤枉死人了。
“你这话假设的不对,这件事情没有如果,要说有,也应该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凌秋,我张崇璟还会再娶吗?”
清婉想问他会吗?还没问出口,他便回答道:“不会。冯氏死后,我没有想过要再婚,甚至她还在的时候,我的婚姻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为了一个家,苦苦维持着假象。”
清婉心情复杂,开始觉得自己不懂事了,张廷要她看着他,神情专注,说道:“凌秋,我从小就过的不好,长大后成了婚,以为能和一个贤淑的姑娘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我被冤枉入狱的那一段时间,她没有选择相信我,而是听信了母亲的馋言,导致最后难产大出血,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清婉知道在张廷年轻时入狱的那段时间,冯氏曾生过一个女孩,没多久就死了,却不曾想过冯氏难产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他被人冤枉入狱,母亲劝清婉去探望过他,安慰他父皇会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的,她那会年纪还小,还记得母亲告诉她,无论老师做错了什么,她都要相信他。她自然是相信的,三天两头地跑到青云殿催问苏淮案子的进展,后来听说他一出狱妻子就生产了,女娃娃没保住,他很伤心,那段日子他照常来给她上课,她看的出他落寞难过的情绪,但没有多问。
他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和妻子离了心吧,他受到同僚背叛诬陷,在牢里除了清婉没有一个人敢去看望他,生怕一不小心牵扯到自己身上,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在难产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赤裸裸的质问。
“你到底有没有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我的女儿没了,我的女儿没了,是你,都是你做的那些违心事,害得我们一家遭了报应......”
“张崇璟,你为了升官,你结党营私,勾结贪官,你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犯的那些错,都报应到了我的女儿身上......我可怜的女儿......”
张廷那时候没有回答妻子的话,独自一个人回到房里坐了很久,冷笑了很久。他一入仕便得先帝青睐,平步青云,无人不眼红,朝中费心诋毁他的人不在少数,他都不曾在意过,除了他的发妻。
这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清婉那日生产后醒来,痴痴地望着他,让他回想起了多年前相似的场景,直到清婉对他展露笑容,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她才是他此生最为珍视的宝贝呀。
清婉埋在他肩头,久违的感到一阵愧疚,连声音都沙哑:“对不起,我不该因为宇文婕的话怀疑你。”
张廷的眼中闪过一丝狭促的光,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没事的。”
清婉却觉得他还是没有原谅她,又补充道:“都是宇文婕的错,是她挑唆我们的感情的,你要怪......就去怪她吧。”话一说出口,清婉登时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
张廷听了这话,一时失笑,无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神情中满是怜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