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来当令官。我出题目,双方各做绯句,众人评判,优者获胜,负者罚酒一杯。”
他巴不得两人都喝醉,好把秘密都坦露出来。
“那就先以初春为题吧。”
玛奇玛微微一笑,率先吟道:
“初春积雪初消,万物生发。那就是——雪融艳一点,当归淡紫芽——吧。”
这段俳句一出,场上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意向色彩素雅清冷,典范式的纤凉柔弱的日式美学。估计很难有超越这一句的俳句了。
纪杨自然也作不出什么俳句,只得举杯:
“抱歉啦。我做不出,先罚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喝罢轻叹一声,微微抹了抹嘴角,整整一杯下肚,面色如常。
早川秋不禁深深看了纪杨一眼,喉结不自觉地动弹。他怎么也想不到,纪杨看似瘦弱,酒量竟然如此恐怖!纪杨喝下去的量,灌倒三四个他也没什么问题了。
“下一个呢?”
早川秋正胡思乱想之间,玛奇玛的话语接踵而至,他不禁一慌,连忙随意想了个题目:
“‘禅’吧。按自己的理解随意发挥就好。”
“有水准的题目。”
玛奇玛赞叹一声,摸着下巴皱眉沉思。良久慎之又慎地斟酌道:
“在我看来,‘禅’是亘古的寂静被倏然打破之后的一点涟漪,然后又归于更深的寂静。我们之前曾见过的暗之恶魔其实也暗蕴禅意,如一声蛙鸣之后的攻击。那就——故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吧。”
说罢,像是得意似的——或许不是——举起酒杯示意,微笑道:
“也不能只有香织自己一个人喝,我就陪半杯吧。”
她端起酒杯,纤薄的嘴唇靠上杯沿,准备喝上一口。早川秋一听便微微摇头,知道这次想让玛奇玛喝醉又没指望了。众人之中喜爱俳句的伏先生也一直摇头。
以他的水平,也只能略微参透玛奇玛随口所作俳句所蕴含意味的一二。
“有玛奇玛小姐这句,逝去的荒井君想必在天有灵,也会含笑吧。”
只有帕瓦吵吵嚷嚷地要吃马肉刺身。玛奇玛宠溺地微笑,起身道:
“来两盘马肉刺身。一盘给小帕瓦,另一盘就给小香织配酒吧。”
“等下也无妨。”
纪杨出声道。伏先生的目光蓦地横移过来,劝阻道:
“玛奇玛小姐的这句已是巅峰之作,不如仔细想想,如何应对下一道吧。玛奇玛小姐果然是全才啊。”
纪杨不急不缓地微笑:
“那可未必。”
他虽然不懂绯句之类的,但文抄公谁不会啊!横竖他们也不知道中华诗词博大精深,拿出来几句就够用了。他脑子里恰好有那么几句可以应景。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纪杨缓缓吐出这句诗。伏先生愣了一瞬,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早川秋看到伏先生表情有异,隐约感到这句的不凡之处,连忙给玛奇玛的酒杯中倒满。
“这……”
玛奇玛听罢也微楞,皱起眉头,似乎在细细咀嚼。良久,她感慨似的轻叹:
“鸟鸣之中有万古长空,寂静之中有无边风月。这句的境界比我所作还要高明,这一局是我输了。”
她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失利,冲着纪杨嫣然一笑,举杯畅饮。一旁横七竖八坐着的人都发出惊叹之声。他们可未曾见玛奇玛小姐在任何一方面曾失利过,今天竟然败在这位不声不响的年轻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