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添了座新坟。
是姜荷谣母亲的,此时,姜荷谣就坐在母亲的墓碑前,面无表情,不见悲喜。
她的手边是一壶酒,不过已经被她喝了一半,以前她不喜欢酒的味道,可现在,她觉得尚可。
这座坟已经建好了很多天,只是她一直没有时间来,现在桑家的糟烂事终于处理完了,她也终于能够过来看看。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座坟。
在她与她父亲回到皇城的那一天,夜里,桑婉便自缢在宫中,待有人发现时,已然无力回天。
纵然桑婉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们父女的事,但姜潮和姜荷谣看到桑婉死去,还是感到了悲痛。
而在悲痛之余,姜潮也感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置桑婉,说杀,他不忍心,也舍不得,说放,却又意难平。
本想放在宫中,等过段时间再行处置,若时间真能冲淡一切……可没想到,她当晚就自缢于此。
她为何选择自尽,这里面可能有着千般理由,出于对他们父女的愧疚也好,出于对桑家倒塌的绝望也罢,总之,她死了,姜荷谣和姜潮都能松一口气。她活着,对姜潮与姜荷谣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阴影如今总算能够放下。
今天天色阴暗,密布的愁云仿佛随时会下起雨。阴天也使得今天比平时凉快一些,姜荷谣并不担心会有雨水落下来。按照惯例,今天的雨在巳时三刻才会下,直至未时才会停,得水一尺二寸零三十四分,不会有半分误差。
现在距离下雨的时刻还有些时间,姜荷谣本想坐坐就走,所以并未带伞。
早知道,不如带着了。
姜荷谣坐在这里沉默不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就是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若要淋雨,那就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脚步声在身后传来,姜荷谣早就发觉有人来此,但是她并没有在意,这是皇陵,除了她,就只有她父亲有来这里的资格,所以来的是是谁想都不用想。
一把油纸伞盖在了她的头顶,来者说道:
“要下雨了,拿好伞。”
这声音姜荷谣万分熟悉,但是并不是她父亲的声音,姜荷谣讶异的抬起头,看到了来人的脸。
“休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荷谣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休尘。
“我听说你在这里,就来看看你,伞拿好,要下雨了。”
休尘将伞柄递给姜荷谣,姜荷谣鬼使神差的接过,她现在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来这里,那些守卫没有为难你吗?”
“我是溜进来的啊,你忘了吗,就算是医天宗,我不也轻而易举的就混进去了。”
休尘的微笑总是让人那么安心,是啊,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从休尘带她潜入到医天宗开始,桑家这座高楼,就已经开始倒塌。
姜荷谣轻笑了一声,虽然她的人生写满了悲剧,但是在认识休尘之后,她的人生也多了很多奇迹般的色彩。
“谢谢。”
“一把伞而已,不必客气。”
“不止是伞,反正,谢谢你。”
要谢他的地方太多了,姜荷谣自己都理不清,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心情好了一些,酒也更好喝了。
休尘坐到她的旁边,看着上面写着桑婉名字的墓碑,不知该怎么劝慰她。
自己天生地长,无父无母,体会不到姜荷谣感受过的种种感觉,想做一个人,自己终究差的很远。
“你,恨我吗?”莫名奇妙的,休尘问出这么一句话。
“恨你?为什么?”
休尘指着桑婉的墓碑,道:
“若没有我出现,她就不会死。”
姜荷谣点头道:
“有道理。”
“那你恨我吗?”
“不恨。”
“为什么?”
“因为没有你的出现,我和我父亲就会死。”
姜荷谣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拜桑无镜所赐,桑家与姜家,就是两个悲剧家族。
而她,很倒霉的即是姜家人,又有着桑家的血脉。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休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问我这个作甚?”
“没事,就只是问问。”
“我啊……”
休尘幻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若是妖魔之乱能够安然渡过……
“我想找个偏远平凡的城镇,悄然隐居,做个平凡的人,经历一下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