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灏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径直走了进去,身后的娄沁也匆匆跟了上去。
一股子血腥气弥漫而来,公孙灏险些踩了地上的尸体,只看见纱幔垂荡,皇后神情寥落地怀着襁褓靠坐在床帏间,并不见郑媱的影子。
皇后冷淡的目光一一扫过前来锁魂的三人,落在公孙灏身上:“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当年在相国府,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公孙灏未发一言,与之对视了一眼,目光四下扫视。
“皇后可以不杀,但她生产的男婴留不得。”
“如果不杀,多少年之后,只怕又是一个公孙灏……”
身旁的人连连催促,只待他一声令下。
皇后敛息屏气地望着他,只见他狠戾的眼神下薄唇微动,轻轻吐了一个字:“杀!”皇后便轻轻地笑了笑,在那几人冲上来夺走襁褓的时候不挣扎、不抵抗,十分平静。
“如果媱媱不让你杀我的儿子怎么办?她在乎我这个姐姐,若是她以死相胁不让你杀怎么办?”
他本来转了身按着剑是要走的,听到这话,转首与之对视,只觉得她语气不善、目光挑衅,他毫不犹豫地说:“也杀!”
琤得剑响,溅起一片鲜血,那婴儿还没来得及啼哭,已经绝息了。
皇后不哭不嚎,看也没看地上那归西的小身子,帷幔半掩下的脸色淡淡:“最是无情帝王,希望你这一世都能好好待她吧……”
腕上的丝线被斩断,手串上的玉珠儿滚落了一地。
旁观者惊呼了一声,她的手臂已经无力地垂下,腕上血如泉喷。
娄沁忙冲上前压住她的伤口,回头冲他大喊:“要不要传太医!”伤口根本压制不住,皇城内外乱成一片,哪里还有太医?娄沁也意识到了,“钟桓,快去喊军医!”钟桓迅速跑了出去。
他怔怔地望着皇后,本来要下令让娄沁在这里好好看着她的,结果她抢先一步割了腕了。
即使活着,她怕是也生不如死了。他想,吩咐娄沁:“你在这里陪她到最后吧。”转身冲出去了。
也杀,也杀,也杀。
郑媱浑身僵硬地坐在黑暗的密道中,静静地聆听着姐姐死去,怀中刚刚吃过母乳的男婴沉沉睡着。
黄昏渐近,重重宫阙,钟磬齐鸣,号角声声,上达离恨天。
残阳斜斜照进半敞的轩窗,一浪一浪的欢呼声灌进来,公孙戾闭上眼睛,只希望此刻手还能动,那样便可以一刀赐死自己了。这时传来一声低沉的推门音,他看见了向他走来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一直潜伏在身边的曹禺。他愤愤而失望地瞪着他,但闻他走近后说:“老奴不想让陛下在这皇宫的新主跟前屈辱地死去,老奴是来送陛下最后一程的。”公孙戾脸上竟有了一丝笑容,算他良心未泯。
他端来了御酒,悠悠开口道:“小皇子刚刚去了,是被杀的,皇后也追着去了,是自裁的。您就安心上路吧,黄泉路也不孤单,老奴马上也会去的。”
公孙戾配合地将酒水吞咽下去,闭上眼,看见她还是太子妃时的那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