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见她提着裙裳出来,一路跑得飞快,立刻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娘娘,您跑慢些!当心孩子!”
公孙灏追出殿外,盯着那将要消失的背影,停下了脚步,吴顺上前问:“陛下现在要不要追过去?”
“不去了!”胸脯上下起伏了两下,公孙灏长吐一口气,龙袖一拂,转身进殿去了。
回到昭颐宫,郑媱倒头便哭,春溪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退去外面守着,听她哭着哭着一直哭到没音,春溪进去一看,哭睡着了。闹起性子来可不跟个孩子一样么?春溪上前掀开被子准备给她盖上,视线往下一扫,“啊——”见她裙下有一点点嫣红,手上的被子滑落,春溪吓得泪珠儿一涌,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地扑上去摇晃她,高喊道:“来人啦!娘娘晕过去啦!龙胎不好了!鸳儿——快来人啦!传女医!快去传女医过来呀!快去通知陛下!快去通知陛下!”
郑媱被摇得凤冠都掉了,发髻也散了,头还是垂着,眼睛始终闭着,鸳儿和青儿等人听到声音冲进去……“掐人中,快掐娘娘的人中呀!”青儿喊……昭颐宫迅速乱成一锅粥。
郑媛也听见了,急匆匆跑到郑媱榻前,见她眼睛闭着躺着不动,扑上去抱住她嚎啕起来:“姐姐……姐姐不要走……”春溪推开她:“你瞎说什么?娘娘不会有事的。”手指颤抖着去掐郑媱的人中,掐了几下郑媱都没反应,郑媛在一边“姐姐”、“姐姐”地哭得更厉害了。春溪也急得直落眼泪,不停地掐着,把郑媱的人中都快掐破了,且泣且诉:“女医……怎么……还不来啊……”郑媱的眉心动了下,口里呻|吟了一声,并没有恢复太多意识,眼睛也还是没有睁开。
吴顺小心翼翼地候在御书房外,竖起了耳朵时刻聆听着,里头不住传来纸张被揉碎了掷在地上的动静。吴顺不敢进去劝什么,毕竟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句话就是掉脑袋的事儿。这时候,吴顺远远地看见昭颐宫的青儿过来了,青儿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抬着袖子好像在擦拭眼泪,吴顺侧头望向里面,低声喊道:“陛下,昭颐宫的青儿来了……”
公孙灏扔了笔,挺直了背脊坐着,专心等待那丫头进来。一定是她难过得丫头都看不下去了来喊他过去的,公孙灏在想是不是他太惯着她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过去,青儿已经踉踉跄跄地哭进门了:“陛下……”
见她哭得不成样子了,喊声也略带了些嘶扯,公孙灏心一跳,站起身道:“发生什么事啦?皇后怎么了?”
青儿扑通跪地,急急忙忙地吐道:“娘娘她晕过去了,龙胎也不好了,见……见红了,陛下快些过去看看娘娘……”
公孙灏眼前一团黑雾,抬腿就往门外奔走。
才到宫门,就听见里面细细的哭声。满屋子的太医,内帷则是女医,一个宫娥端着一盆子血水出来撞了个正着,见了公孙灏惊吓地跪地道:“陛下……”
那血水将公孙灏看得怵目惊心,这个没长眼色的,跪在跟前又挡着了他的去路,他又悔又急,喝道:“滚开!”
围在床前的人闻声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行跪礼。
郑媱这时已经清醒了,脸色有点苍白地靠在床头,听到声音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又无视一样地转过去了,公孙灏坐去床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没事。”她身子一扭,似要跟他怄气到底。
“不要乱动!”公孙灏斥了一声,去看那为首的女医,女医刚要开口,被他一句话吓得不轻:“龙胎保不住就要了你的脑袋!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皇后和龙胎都安然无恙……”见那些女医被吓唬得面无人色,公孙灏又问:“皇后为何会见红?龙胎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答:“皇后娘娘没有见红……娘娘撞破了膝盖,膝盖上流出的血染了裙裳,双膝蜷缩着在裙裳下,让宫娥们误会了……臣已经为娘娘处理了膝盖上的伤口。”
公孙灏放心了许多,又把怀中的女人揽紧了些,“那皇后刚刚为什么晕过去了?”
女医忽然跪地道:“娘娘虽未见红,但是却有流、流产的征兆……”
……
公孙灏低头去看蜷在怀里那一动不动的人,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因那一点淡淡的意识她有些痛苦地轻哼着,浑身软绵绵的像一只受伤了的小兽。公孙灏掀起她的裙子看了眼膝盖上的伤口,肿得老高,周边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肯定是跑回来的时候撞到门棱上了。公孙灏有些后悔,不该跟她怄气的,结果却叫她动了胎气,如果孩子保不住她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真是追悔莫及,他怕是要自责一辈子的。公孙灏哪里也没去,静静保持着那个抱着她的坐姿,见她已经靠在怀里睡着了他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了她。
郑媱闭着眼睛听着屋子里的人相继退去的动静,实则没有睡着,渐渐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轻轻的呼吸,感觉到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忽然开了口:“我不喜欢卫韵。”
原来没有睡着,公孙灏抬手抚摸她隆起的肚子,也没作答。
郑媱又冷声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卫韵,还要把她留在宫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依我看,自她舍身救了你后,你更加不想把她弄出宫了。”
公孙灏还是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