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远回来后，程苔撑着桌子打算起来回去睡觉，陆行远看着她的腿，忽然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废掉，好像是我耽误了整支球队。”

听到这话，程苔很是意外。陆行远向来是球迷心中的英雄，球衣销量最好，每天多少人在俱乐部外面等着，只为了合影签名。

“谁会希望你废掉？你要是废掉，蓝曼龙怕是不行了。”

“你自己看。”陆行远叹口气，把手机推到程苔面前，“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已经有明显的裂痕，程苔好奇地点开看，发现真的全都是关于陆行远的批评，指责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受伤，拖累球队，毫无存在的价值。程苔对于恶评早就习惯，但她不知道陆行远也收获着很多恶意，小到希望他断腿退役，大到希望他被车撞死，用词激烈，仿佛和陆行远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程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刷刷点开各大网络论坛，推到陆行远面前，努努嘴，“看看我的。”

陆行远不过看了几眼，就捂住手机屏幕，把手机推回程苔面前。程苔一看，原来是一些恶意的合成图，笑着说：“看看，我睡过的男生，比你们球队的人还多。你这点儿算什么，再说断腿而已，我又不是没断过腿，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所以啊，回去睡觉，好好复健。”

她拿过陆行远的手机，朝下翻页，递到陆行远面前，说：“看看，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你，希望你早日康复。不要因为一点恶意，看不到其他人对你的爱。”

程苔经常会看到网络上的恶意留言。虽然说不去看就不会难过，但是人生活在世界上是不可能与世隔绝的，即使不上网，也会听见路人的议论。躲不掉的事情，就只有再去面对。程苔看到谩骂诋毁的内容，通常都是一笑而过，如果有对自己作品的期待或是赞扬，她会多看很多眼，仿佛有很多人在支持着她。

“那些图，你真的不怕吗？”

“怕？”程苔笑笑，随即收起笑意，靠着椅背放松，“怕的话我还做什么女演员。就像你，如果怕输，还踢什么球。”

程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刚做复健的时候，她撑着桌子站起来都要努力好久，过了一个月以后，程苔立马就可以站起来，虽然还是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但程苔已经觉得很满足。

秦树果然没有骗她，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刚一起身，陆行远也站起来扶住她的胳膊。

“大哥，我没有那么夸张，我自己能走。”程苔觉得这样热心的陆行远实在是太过于陌生，立马缩回胳膊，就差跑回去。她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刚拆石膏时候的僵硬，虽然不能跑跳，但是走个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事，我们顺路。”陆行远看着另一个方向的海报。

“不需要扶着我，太夸张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我，我还是扶着你，瓷砖太滑，小树总说你走路不小心。”

走着走着，程苔忽然笑出声，说：“秦树经常在我面前说你人好，我还以为他被友情遮住了双眼。”

“我也是，他在我面前夸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他瞎。天下女孩那么多，为什么就看到你了。”陆行远立马回击。

“真的是。”程苔停下脚步，看着陆行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要不是她困，她能和陆行远辩论个两小时。

早上的复健结束后，程苔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她双目无神。

吴叶叶给程苔梳头发，鼓励她：“挺好的，复健已经快到一半了，马上你就能跑起来了。”

“再给我加一个月的，我能起飞吗？”程苔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仿真花，累到不想动弹。

吴叶叶拿毛巾作势要来抽程苔。程苔大叫：“快来看啊，体能师虐待病人了。”

“嗓门这么大，一看就要好得差不多了。”

秦树前脚刚进来，陆行远就在后面喊住他。他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没有看到程苔的存在。程苔也早已经习惯了，靠着沙发发呆。

陆行远把两杯东西递给秦树，说：“你的果汁没喝。”

秦树看看两杯果汁，摸了摸后脑勺，很是不解，问：“我的？我刚刚才在餐厅喝过，怎么还有两杯？”

“一杯苹果汁，一杯其他的，没那么酸，都给你，你要是喝过给别人喝不就行了。”陆行远话音刚落，就出了复健室。

“奇怪，他今天怎么回事，不懂。”秦树端着两杯果汁，摇摇头，“你要哪一个？”

“不喝苹果汁，太酸了。”一想到苹果汁的味道，程苔立马皱起眉头。拍广告的时候，她曾经喝到回家吐酸水，以至于后来光是看到苹果，她都觉得自己的胃里在冒酸水。

程苔刚接过果汁，看了眼门口，有些犹豫，抬头问秦树：“他是不是想毒死我？”

“他看到过你过敏的样子，你毒死他还差不多。”秦树脱下外套，准备做检查。

“可以吗？我真的有这个想法。”程苔一想到陆行远那天看到自己整张脸肿起来，就觉得要命。万一他要是拍了照，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啊。但她顾不上想怎么去堵住陆行远的嘴巴。果汁太好喝，以至于程苔不想去研究别的事情。

纪录片还在拍摄中。程苔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再稍微化点妆，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采访中，记者问她：“这个纪录片一年后会播出，到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

“我会的，我永远都支持蓝曼龙，支持着这支队伍。”程苔点点头。她至今也不太明白，那个圆圆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依旧会支持秦树，支持这个俱乐部，毕竟她在这里混吃混喝混住了一个多月，不支持就太不仗义了。

采访结束后，她在门口碰见秦树。秦树想要扶着她，但程苔高兴地说：“我现在好了很多，别说走路，过两天我都可以去跑步。”

秦树只是安静地靠着墙，过了很久才说：“采访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程苔点点头，笑着说：“当然是真心的。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不能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