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苔准备空出时间去看段人行的演唱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地问路白那天有没有事。
“那天我有行程安排的啊。”路白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路白这样的回答,程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程苔没有听过几次演唱会,尤其是男歌手的。如果传出绯闻对两个人都不太好。很早之前她去听过剧里合作过的一个男歌手的演唱会,结果被追着骂“倒贴”。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有另一个女艺人想要借机和这个歌手炒绯闻,不曾想大家都把目光转向程苔这里,女艺人的经纪团队很是来火,借机也买了不少水军黑了程苔一把。
那时候的程苔很是生气,就差去那家经纪公司门口放火,但是很快她就放下了,因为没过多久,她就拿到了自己演艺生涯的第一个奖项。忙着领奖的她没有心思多计较。后来程苔还在商演时见到过那个女艺人,两个人很是开心地合影,似乎是什么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对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程苔这天难得有空,开车送段人行去彩排。像往常一样,段人行在看策划,程苔跟着电台哼歌儿。车里一片安静。
段人行大概是看得有些累,放下资料,调着车内的冷气,开玩笑:“你是来兼职经纪人的吗?”
程苔“哼”了一声,立马说:“那你快点给我钱。”
段人行下车前,程苔再三叮嘱他把东西拿好。
“你以为我是你吗?从小到大都是丢三落四的。”段人行拿起后座上的东西,还不忘记多说两句。
程苔气呼呼地说:“快走快走。”
段人行没走两步,程苔就接到了大娘的电话。程苔最近工作很多,背部总是隐隐作痛,一挺直背就仿佛有人在敲打骨头,程苔只好弯着腰靠在方向盘上。
自从段人行发了声明,在家人面前再也瞒不住他的病情。大娘也不好经常问段人行,只好经常来问程苔。
程苔转头看去,段人行正巧走到大门口,还和警卫室的大叔闲聊了两句,笑着说:“他很好,别担心,二哥还和我说,等到你今年过生日,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不大礼,我不在乎的,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好。”
“那你收了转送给我,我在乎。”程苔轻轻地揉着背部,一直看着段人行的背影,他的背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了视线里。
在段人行的演唱会上,和其他的的歌迷一样,程苔用力地挥动荧光棒,大声地叫着喊着。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少年宫的时候,周末下午课散了以后,他们在操场上踢球,不分男孩女孩,不分队伍,只是互相抢球。
现在想想,有什么好玩的。但那时就是开心。
唱完一首歌后,段人行满头大汗,朝着台下鞠了一躬,说:“感谢每个支持我的人,走到今天,我心满意足。没有来到现场的那些支持我喜欢我的人,很抱歉没有这个机会见到你们。无论你们有没有来,都祝你们幸福。最后一首歌献给所有的人,谢谢你们,祝你们幸福。”
台下立马响起欢呼声,工作人员给段人行递来一把椅子,他拿着自己的吉他,整理着耳麦。
虽然和舞台隔了一段距离,但是程苔也能感觉到段人行的疲惫。演唱会之前她在后台见到段人行的时候,被他的消瘦惊到了。
程苔看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继续笑着挥动荧光棒,跟着全场一起唱:
每个人都告诉我梦想很奢侈
曾经无数次想过放弃
可我还是想要再试一试
兜兜转转像个路痴
反反复复走到这里
一路磕磕绊绊但有你
秋风清,红叶稀
君问归期不可知
柳青青,奏起阳关曲
待到来年满芳枝
莫问归期
唱着唱着,程苔的眼泪就出来了。一旦开始流眼泪,程苔就控制不住,一个劲地抹眼泪,直到哭出声。
她的哭声掩盖在整个场馆里的歌声欢呼声里。
从段人行辞职去留学跟她告别,到他今天在这里开演唱会,从他们家乡到这里,从专辑送出去没人要到这场演唱会的票半小时全部售罄,段人行已经走了十年。
她笑着流下眼泪,心里想着,段人行一定会前途大好,会有更多的新歌,会在全球各地开演唱会。
最后一首歌唱罢,穿着黑白相间条纹衬衫的段人行站在舞台上,和在场的观众招手,漫天的彩带落下,落在他的身上。
散场以后,程苔去后台找段人行,发现他没有在休息室里。程苔刚准备出去,却在休息室里看见了瞿山南送来的鲜花。她习惯性地向上扯了一下口罩,在外面找了一圈才在楼顶找到段人行。
她看到段人行背影的时候,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刚想冲过去,段人行转身看到她,笑着摆摆手。
程苔发现段人行在和谁打电话,这才放下心,长长地舒口气,一摸额头都是冷汗。
程苔坐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是看着城市的夜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你和瞿山南怎么认识的?”
“啊?他名下的一个品牌赞助了演唱会,金主爸爸嘛。”
程苔缩了缩脖子,坏笑着重复:“金主爸爸?哦。”
她刻意地拉长尾音,冷不丁地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段人行很是无奈,“你想什么呢?早就叫你少看些小说了。”
两个人坐在天台上,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程程,谢谢你来。”
“反正票不要钱。”程苔不在意地摆摆手。
“程程?”段人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仿佛秋日里池塘边的芦苇。
“嗯,怎么了?”程苔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内心难得地感到平静。
“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程苔笑了出来,立马伸出小手指,说:“好吧好吧,大娘过生日的时候,我开车,带你兜风回去。”
段人行也伸出小手指和她拉钩,不舍地松开,低下头轻轻地说:“走吧,风太大了。”程苔走在段人行后面,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很是心疼,天台上的风大,知道他最近准备演唱会一定是没好好吃饭。
“你看,这座城市的夜景,真好看。“段人行走进楼梯间前,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尽是不舍。
程苔也跟着他回头,想起以前,自己曾经和瞿山南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天台上看过相似的夜景。
程苔恐高,根本就没有办法坐观光电梯到顶楼,但是她不想让瞿山南扫兴,硬着头皮跟他上了楼。站在顶楼的时候,瞿山南问她:“是不是很漂亮,如果你喜欢,我们天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夜景。”
程苔只是“嗯”了一声。其实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高,她根本没有办法站稳。如果不是瞿山南牵着她的手,她大概会瘫坐在地上。
那时候的她误以为,有瞿山南,再高再害怕的地方都无所谓。可其实,怕就是怕,不过是隐藏起来了。现如今,她才发现,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自己的内心放下,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