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士回来后,程苔第一次感受到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以前她拍夜戏,拍到凌晨三四点,早上照常早早起来练早功,现在只不过出去玩了几天,倒时差都让她筋疲力尽。
“快点起床,快点。”
即使程苔没有把手机放在耳边,也快要被洛溪梨的声音震到耳膜穿孔。她本想挂断电话继续睡。她回来好几天了,时差却还是没有倒过来。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但是洛溪梨抢先一步大喊:“你要是挂我电话,我就去你家砸门。”
洛溪梨不是没有这样做过。程苔这才不情愿地坐起来穿衣服,心想晚上八点的比赛下午就叫自己出门,洛溪梨实在是太狠心。
当程苔已经坐在观众席上时,还在一个劲儿打瞌睡。她耷拉着脑袋,看着正穿着球衣自拍的洛溪梨,觉得眼皮沉重,身子晃晃悠悠地打着瞌睡。
比赛开始后,观众席上有喇叭声,鼓声还有欢呼声,而程苔就一个劲儿地在发呆。得分的时候,洛溪梨猛然大叫,吓了程苔一跳。程苔还在打哈欠,就被洛溪梨一把拽起来,和全场几万名观众欢呼。
程苔的内心是崩溃的,不知道自己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大冷天跑来这里做什么。比赛结束后,大屏幕上是叶镜的实时采访。程苔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洛溪梨,开玩笑:“擦擦口水。”
洛溪梨白了她一眼,立马又笑着看着大屏幕,说:“你看我们镜镜的酒窝,多好看啊。”
“镜镜?”程苔不知道是被肉麻到了,还是困得,不禁打了个哆嗦,把脑袋靠在洛溪梨肩膀上,懒洋洋地说,“那你去看看齐蔓每天吃什么怎么护肤的,说不定很快你就能和镜镜哥哥有同款酒窝了。”
虽然程苔不愿意动弹,但是在散场后,她还是领着洛溪梨去更衣室门口等球员。程苔实在是太累了,索性坐在地上。
程苔和俱乐部的每个人都很熟悉。看着她坐在地上,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各自都在忙。程苔不停地打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时有个人把她的头发揉乱了。程苔却高兴地抬头一看,原以为是洛溪梨来叫她回去,不曾想是秦树。
秦树大概是刚刚才洗完澡,还穿着拖鞋,程苔似乎能感觉到他发尖上的水珠滴在了自己的身上,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叶镜在给洛溪梨签名,撇着嘴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好怕下一秒他就把我们洛老师撞飞了。”
“谁?”秦树不解,顺着程苔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笑了出来,“哪里有那么夸张,叶镜可是个很好的人。”
“哼。你肯定是为你的队友说话。”
秦树靠着墙,说:“你别哼。你都几场球赛没来了,你可是俱乐部终身会员,还抽到了我们队长的限量人形玩偶。”
程苔又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别的地方,说:“我太忙了。”
“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
“还会说让你走远点。”程苔白了他一眼。
“下场记得来啊。”
“走远点。”话虽这样说,程苔倒是真的想来看看下一场。不仅她,各大体育媒体也在关注下一次比赛。蓝曼龙现在积分排名第二,距离第一名四分。秦树碰上老朋友宋云,这下一场焦点之战很有可能是决定这个赛季的冠军归属。
因为看比赛的时候喝了啤酒,程苔只能把车丢在俱乐部。还好齐蔓在附近拍画报,程苔就拜托她帮自己把车开回来。
这是齐蔓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程苔想过她会出些小问题,但没想到居然还是出了意外。
还好齐蔓没事,车修个几天也就好了。她告诉程苔对方很有礼貌,也很温和,此外好像也没有认出齐蔓是演员。
程苔这才松口气。
“这,我能收吗?”吴叶叶看着沙发上几个精美的包装盒,有些犹豫。
程苔习惯性地把胳膊搭在吴叶叶的肩膀上,嘴里还嚼着刚刚从餐厅顺手拿走的坚果,笑着说:“有什么不能收的,这都是我送给你的,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吴叶叶快要结婚,程苔没有什么好送给她的,给她送了自己代言品牌的几个护肤套盒。
正当两个人研究这些护肤品的时候,忽然听见从走廊上传来的嘈杂声。程苔和吴叶叶跑出来一看,原来是几个人围着秦树。往日总是笑嘻嘻的秦树,此时却倒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不时地还有白沫从他嘴里流出。
程苔立马捂住嘴,她与秦树认识将近十年,从来都没有见到他这样,吓得站在吴叶叶的身后,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快点,去找李医生来。”吴叶叶看了看秦树的症状,赶紧转脸指挥着围观的其他球员。
就在这一瞬间,程苔忽然发现秦树的嘴唇上似乎有一点血迹。她生怕秦树咬到舌头,顾不得其他,立马把手塞进秦树嘴里。
瞬间程苔被巨大的疼痛感吞没。她大叫起来。吴叶叶看到她这样,想要用其他东西代替程苔的手,但秦树却不肯松开,仿佛就认准了程苔一个。程苔只能跟着秦树一起去医院。到了医院后,秦树失去了意识,程苔这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的右手有一个深深的印记,牙印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程苔快要哭出来。
她无力地看着MIBI的实时新闻。一家又一家号称独家新闻,播放着秦树的禁药传闻。她越看越迷惑,最后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兜里。她只觉得秦树疯了。一个运动员,碰什么禁药,简直是死路一条。
程苔在心里打算好,待会儿不管谁拉她,她都要先把秦树打一顿。
可当她站在秦树病床前的时候,还是心疼得留下了眼泪。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用禁药。但她知道,秦树对于明天的比赛是有期待的。只要迈过明天那场比赛,他就可以触摸到期盼已久的奖杯。
这项运动曾经给了他人生最大的意义,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18岁的时候,程苔第一次在俱乐部看见秦树。他穿着一身运动装,走来跟程苔打招呼,笑容清澈,客气地说:“你好,我叫秦树。你想看看我们的俱乐部吗?我领着你转转好吗?”
28岁的时候,程苔在医院看着秦树,他仿佛熟睡,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
程苔在病房里待得难受,白花花的墙壁和消毒水味总让她不舒服。
她刚走出病房,就差点被一个人撞倒。抬眼一看,原来是陆行远。如果是平时,他们两个只会装作对方并不存在,各自走各自的路。但今天他们两个难得地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却依旧一句话都没有。
“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陆行远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