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程苔最喜欢秋季，因为春天她没有办法出门，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秋天是最适合出游的，即使没有办法看到春日满园，她也能够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倾听大自然的声音。

以前在学校每次秋游，程苔都是重点关注对象，老师同学生怕她太兴奋，玩得忘记了时间。

后来她摆脱了花粉过敏，却又不得不面对秋冬时节的膝盖疼痛。秋雨绵绵，仿佛细针一般戳着程苔的膝盖。

虽然不是剧痛，但这细微的疼痛感会一下一下地拉扯着心脏。白天还好，程苔还可以通过看书看其他作品来转移注意力，等到了晚上，程苔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辗转难眠。

一片黑暗中，程苔平摊着，觉得有人似乎在用针一下一下地扎着她的膝盖，也在扎着她脑袋里的神经。

她有一种无力感，明明现在的她不恐高不晕血，甚至连车祸带来的害怕开车都成了过去时，可为什么还是会有印记。程苔原本以为一切都过去，她的人生已经好起来了，但是秋冬季节的阴雨天气还是在笑着告诉她，有些事情，过不去的。

程苔借口为了新剧准备，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家休息，刚开始还好，她还可以坐在沙发上，后来程苔只能躺在床上，早早地用上了暖气。

可无论再怎么暖和，她的膝盖还是痛。有时候，程苔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车祸以后比现在痛千倍万倍，她都能撑下来，可现在这样细微的疼痛，却让她很是煎熬。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吴叶叶求助。

吴叶叶安慰她：“这个，复健不能一劳永逸的，受过伤还是会留下病根子，你这样已经算恢复得不错，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也可以锻炼身体，很好了。”

程苔苦笑，说：“我以为坚持熬完复健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没事的，你的复健效果已经很好了。”吴叶叶拍了拍程苔的肩膀，想要让程苔放松下来。

看到程苔，秦树很意外，笑着问:“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今天没有训练。”

程苔笑不出来，声音低沉，说：“没什么，这阴雨天，膝盖疼，想来问问有什么办法。”

“那你碰上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有好办法，跟我来。”

其实程苔不太相信，但她还是跟着秦树往外走。

“看，这就是我的良药。”

程苔皱着眉头，发现秦树带她来的地方是少年队的展览室。这个地方，程苔之前来过，侄子夏令营活动时有参观过这里。

程苔看了看墙上的照片，玻璃柜里的奖杯，问：“这里？可我没觉得有什么啊。”

秦树走过去，看着墙上一张三人合影发了呆，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只有九岁，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就知道训练睡觉玩，后来我和陆行远，还有，还有那个谁，赢了很多奖杯回来，我们曾经说过，要踢遍全世界，拿到所有可以拿到的奖杯，一直踢下去。”

“所以呢？”程苔很是不解。

秦树伸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笑着说：“我认识的程苔，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大梦想，岂能是这点小伤痛能打败的。”

从俱乐部出来，程苔去看了段人行，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梧桐林。想到秦树的话，程苔努力地深呼吸，转过头来看着笑容灿烂的段人行，轻声说：“我什么都熬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程苔知道，缓解疼痛有很多种方法，但其中有很多方法是不该关心不能依靠的。她只好去看医生，医生给她开了些止痛药，嘱咐程苔一定要按照医嘱来服用，千万不能随心来。

刚开始她按照医嘱服用，确实有效果。程苔很高兴，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没有用的时候，服药后很快又开始疼。程苔想要彻底摆脱这种疼痛，所以偷偷地加大了服药量，没有告诉任何人。

表面上看，她确实是心想事成。

但突然有一天，大半夜程苔觉得胃疼，胃里似乎有一台搅拌机，搅动着整个胃，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刚开始她只当是自己晚饭吃得少，大半夜忽然饿了，爬起来想要去厨房倒杯水喝，但刚走出房门，程苔就觉得天旋地转，直接倒在了地上。

等到程苔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再加上这股熟悉的消毒水味，程苔知道，自己又被送到医院来了。

看到她醒了，齐蔓赶紧过去看了看，给她掖好被子，然后立马恶狠狠地说：“死丫头，你是把药当饭吃吗，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啊，有个室友真好。”程苔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出一句感慨。

本来还是气呼呼的齐蔓，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火气立马消散了，轻轻地问程苔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回家后，齐蔓在程苔的卧室里来来回回找了三遍，确实找到了所有的止痛药后才停下。

齐蔓念叨：“我会按照医嘱给你药，别打歪主意。”

程苔躺在沙发上，大声抱怨：“我收回在医院说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的原因。突然减少止痛药的用量后，程苔出现了一系列反应。除了有幻觉头疼外，最严重的的就是发烧。

程苔发烧发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齐蔓吓得把她又送回医院，医生检查了以后，让齐蔓放心，很快就会退烧。

“程程，怎么会这样？”齐蔓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刚刚输完液的程苔。

程苔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她觉得脑袋沉甸甸的，眼前有很多奇怪的场景。场景里的自己，也是奇奇怪怪的，有倒在地上，被车压着看窗外的人张嘴在说些什么的自己，镜头前光鲜亮丽，礼貌微笑的自己，还有很多年前扎着羊角辫在等着段人行买爆米花的自己。

不同时候的自己交织在一起，像万花筒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她好奇地想要伸手摸一摸这些自己，但浑身无力，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