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杀人灭口
又是一场雪,又是一程夜。
雪夜天光晦涩,斗牛黯然,就连最明亮耀眼的月光也被漫天风雪掩藏,瑟瑟缩缩躲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幕里不敢露面。
人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样一个夜晚即便不发生什么事也会让人感觉不详,多半都藏在家中不愿出门。刚刚经历过两条人命案的的林府更是一片寂静,四重门外、三进院内,除了夜吠的门犬,再看不见任何活动的影子。
平日里,林府那条训练有素的门犬并不吵闹,今夜却不知怎么,一直朝着楼堂方向狂吠不止。养犬的下人被吵醒数次,骂骂咧咧道了一句“见雪跟见鬼似的”,而后翻身继续睡去。
人不若犬敏锐,那下人自然没有发觉,大雪漫天的夜深人静时分,一道身影正走上楼堂,缓缓逼近三楼的茶室。
林如海是颇有名望的翰林供奉,因棋艺精湛备受推崇,门下子弟遍布长安。早些年一位托福得以升官的学生为林如海捐建了这座三层高的楼堂,层层退台,重檐叠瓦,举架远比普通家宅要高。林如海对这座楼堂煞是满意,一层用来教授刚入门的子弟棋理,二层分成数间供入了道的门生对弈,三层则是招待贵客用的上等棋间和茶室。
林如海生性警惕,对自己捉摸出的艺理十分宝贝,无论棋间还是茶室都是闲人禁止靠近的重地,为的是自己与人私谈不被偷听窥探。
这么严密的房间,此时正被大理寺占用着,林府上下无人敢靠近——听说昏迷不醒的甄道经就被关在里面,虚弱得随便怼两下可能就会一命呜呼,哪有人愿意惹上嫌疑自找麻烦?且不说牵扯着两条人命,单是甄道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曾经接近过的人都要百口莫辩,跳入澡盆也洗不清。
因此,会在这种时候悄悄摸索过来的人,跟无事献殷勤的那帮子一样,非奸即盗。
那道人影悄无声息接近甄道经所在的茶室,但并不急于进入,一直在外面徘徊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后,那道人影方才轻手轻脚掏出一把钥匙,悉悉率率将圏绕在门上的铁链和铜锁打开。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窗子透来的朦胧光线隐约可以看见榻上一个人一动不动仰卧的轮廓,呼吸声十分微弱。黑影步步小心走进榻边,试探地轻轻碰了碰榻上的人。
安静。
没有任何回应。
那道黑影胆子大了一些,有条不紊地收好钥匙又掏出一张巴掌大薄薄的东西,看准榻上人朦朦胧胧的面部轮廓,猛地将那东西盖上去。
嗒。
黑暗之中,一声短暂闷响。
“怎么——”榻边黑影发出低沉的急促惊呼,继而是一声吃痛低吟。
随着那声低呼,一缕火光在黑暗中燃起,点燃的烛灯照亮了漆黑茶室,瞬间灯火通明。
“果然是你。”明亮烛光中,站在窗边的兰澈低垂眉眼,平静呢喃时,眸中满是既失望又释然的目光。
榻上,假扮成甄道经的温彧眉头紧拧,撑着身子半坐,如铁钳一样的掌心里死死撰着一只纤细手腕,还有从鬼祟人影手中夺下的一层薄牛皮,显然这个人是打算用牛皮捂住甄道经的口鼻置其于死地。
手腕的主人此刻正半是惊愕半是悲伤地望向兰澈,唇边那抹与年龄不符的绝望笑意,淹没在浓浓的叹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