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伺候是怎么个伺候法,兰澈不清楚,不过看温彧陡然黯淡的神色,显然所谓的家法伺候曾给他留下很深刻的畏惧烙印。
一边是愿以性命效忠的贤王,共同经历过坎坷的朋友,另一边是家与亲人的羁绊,夹在中间的温彧一定很痛苦,难以选择。兰澈真希望自己能够有力气,可以气势汹汹呵斥他,让他滚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好好孝敬爹娘。
回家……如果她有这么个机会,一定会好好珍惜。
“我说老温头儿啊,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顽固,一点儿都不灵通呢?”不知何处,缥缈一声传来,竟是在与温长虹对话。
兰澈听那声音十分耳熟,却又有些不敢确定,连忙四下张望寻找,然而并不见什么伟岸人影。
温长虹听到那声音,先是一惊,而后面露喜色,一改先前紧绷表情豪爽大笑:“你这老鬼,竟然还活着?”
“活着,活得好好的,就是这腿脚不太借劲儿呀!”
那道浑厚嘹亮的嗓音愈来愈近,速度惊人。待兰澈终于确定那道声音属于谁时,被温远虹亲切称呼为老鬼的人已然到达她身边,缩在羊皮小袄下的枯瘦手掌伸出,轻轻握住兰澈手腕。
“瓜娃子,不许喊疼,听见没?”老陆头笑嘻嘻看着兰澈,手指蓦地一用力。
那一瞬,比刚才更加剧烈疼痛攫住兰澈心口,刚刚风干的冷汗再一次涌出,顺着脸颊流下。不过这一下之后,方才被温长虹硬生生扭错位的手腕,倒是整整齐齐正了回去,没有那种持续的撕心裂肺的痛感了。
兰澈颤抖着松口气,而后难以置信目光死死盯着老陆头:“陆伯,您怎么……”
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温远虹倒吸口气:“老鬼,你与这丫头认识?”
老陆头儿瞥了温远虹一眼,撇撇嘴:“你管?反正你别碰她就是。瓜娃子是我罩着的。”
温远虹似是对老陆头颇为忌惮,看了看温彧,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郁邪,忍不住道:“你我也算是老友了,纵是十余年不曾见面生死不知,总还有过去的情谊在。若是她与你非亲非故,还请看在你我故交的面子上,不要干涉此事。”
“你个温铁皮,只顾着你的家事,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说交情?”老陆头哼了一声,一只手轻轻按住兰澈头顶,“这丫头与我大有渊源,比起亲闺女一点儿不差。你个老不死的若还惦念你我情分,那就赶紧滚回你的剑庄去,别再插手长安这一摊子又臭又恶心的浑水。”
老陆头的态度十分强硬,是而一直努力沉着气的温远虹有些恼火,语气不由多了三分凌厉:“事关我温家家事,这一步我绝不能让!你且好好想想吧,陆柏风!”
陆柏风……
兰澈伸手摸了摸下巴,以确定自己的下巴没有因为过度惊讶掉到地上。
随后,她扭头看向老陆头。
妈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从长安找到燕郡,又从燕郡折腾会长安,到头来让她几度心怀希望又几度失望,不停不停拼命寻找的那个“死人”,居然就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