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暗暗骂了几句,四肢僵硬地挪蹭到榻边,忍着恨不得想要挥舞爪子挠烂郁邪那张脸的冲动,咬着牙一屁股坐下。
“……你压到我的胳膊了。”
“哦。呵呵。”
兰澈挪了挪屁股,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面庞上,神奇地拼凑出一句不可描述的脏话。
不管怎么说,装样子就要装到底。兰澈心里变着花样不重复地把郁邪十八代骂了个遍,表面上仍然十分顺从且温婉地在榻边坐下,甚至还配合小宦官的身份拈起兰花指,媚眼如丝,一颦一笑较弱得如同被阉割了的芦花鸡。
郁邪也十分配合地皱了皱眉头,一副嫌弃到不能更嫌弃的神情。
该!能恶心死他最好!
不过当然,祸害遗万年,作为反派大佬的郁邪是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恶心死的,甚至在短暂的适应后,郁邪已经能够坦然直视面前光芒万丈的小鲜肉。
“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兰澈木然回答。
“晚上睡得可还习惯?”
“不太习惯。”
“嗯。那忍着吧。”
“……哦。”
郁邪全然无视宦官小白的僵硬举动,放下书卷,目光深邃地看着兰澈:“对于帝位,你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不是我能操心得起的事。”兰澈难得一句实话。
“未必。帝位牵涉着大唐的命运,和每一个大唐子民都有关系。就比如说太子、隋王和宁王三位,他们之中,哪个人最后成为新帝,对日后整个大唐都会产生十分巨大的影响。”
兰澈不懂郁邪一番废话的原因,干干脆脆一摊手:“那也跟我没关系啊,我又不能决定谁当皇帝。”
“太过妄自菲薄可不好。事实上,最终谁当皇帝谁为败寇,你是可以决定的。”郁邪慢慢坐起,一只手挑起兰澈下颌,微微眯眼,“不,不对,说由你来决定不太准确。我应该说,你的存在对最后谁当皇帝有着很关键的影响,毕竟太子日渐式微,能够竞争的就只有祈王和隋王了。”
谁当皇帝,李陌如何,李凛又如何,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是没有关系的。
但是,与兰澈的确有那么一些干系。
郁邪的话让兰澈意识到危险,她不动声色与他那双蛇一样阴冷的眼眸对视,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后,从腰带内摸出花梨给她的防身暗器——如果易容仍然没能掩饰她的身份,那么这根淬了毒的银针,就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她不是能够面无表情夺取人命的杀手,也不想让自己背负上人命债。但如果对方是郁邪,是害死陆伯又不停追杀她的人,兰澈不介意残忍一次。
杀了郁邪,就能够终止一个心机深沉的宦官把持朝政、祸乱大唐的局面。
这样,也算是保护了李陌吧?
指尖触及冰凉银针的刹那,兰澈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真的愿意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的温柔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