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有他最讨厌的职业,首推便是那帮骑士。凡事喜欢先拔剑再提问,能动刀子永远绝不动脑子。满嘴的仁义道德,试图给每一句话押韵,口口声声保护弱者,实际上只惠及女人,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刚得到马刺的贵族会花上十多天跑到乡下找被欺凌的少女,却从未去郊外难民搭的窝棚里丢下过一袋面粉。
信仰虔诚?他冷笑。一堆骑士里有几个能晋阶为圣骑士的?脱离了家族和财富,只凭信仰和武德,老爷们在女神面前连农夫都不如。有资格披挂白甲的人逐年减少,曾经被视为国之坚盾的圣骑士,从军团,变成了连队,最后被打散分配到了普通的骑士团。
最要命的是,骑士阶级还不纳税。为国尽忠的服役,也成了虚应故事的四十五天大游行。住在边远省份的骑士,往往只是赶到集结地就花了比这还长的时间。国家只能再拿出钱来付给骑士和他的随员,保证其继续服役。
一个骑士每天三十马克,护旗手十马克,持矛骑兵五马克。他在心里飞快的算着,庞大的数字让他很快就放弃了。所以我才屡屡进言要增加军团的编制啊。
上一场战争掏空了国家的金库,雪片般的账单淹没了整个财政部。还没等缓过劲,绿皮部落又造反了。首相把双腿都搭上了桌子,脚后跟不停的磕着桌面。蜡烛台随着每次敲击,都会改变墙上阴影的形状。里昂·伍德,杀过龙的男人,竟然也能死在去接私生子的路上,谁能想到呢?唉,再给我五年,不,三年也行,这个国家便能准备好。
“阁下,市长大人求见。”门被敲响,是书记员的声音。
“快请他进来。”首相收回了脚,整理好衣服。
市长的脸色很差,首相觉得自己恐怕也不遑多让,深夜本该是睡觉的时间。
“阁下,集市和码头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等明天一早,我就派人详细统计损失,下午便会把报告呈上。“
”嗯……“文官之首是用不着说太多。
”全部的六道城门都被关上了,并且加派了人手。警卫队逮捕了很多趁乱闹事的。只是伊森法官传来个消息,声称他手下遇到了印地的女刺客。“市长接着说。
刺客?首相真想放声大笑,他又问:”刺杀谁?大使还好好的在他的别墅里呢。印地人真敢用这等下三滥伎俩打皇帝的主意,教皇那一关就过不去。“
“不是,根据下面报上来的情况看……”市长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下去:“警卫在很多地方都找到了刷在墙上的标语,上面写着杀死妓女的儿子。婊子养的去死之类的话。”
就算有人当胸打他一拳,也不会比现在更糟。首相抓住桌上的酒瓶,往杯子里倒,试了几次都对不准目标。市长接过来,帮他倒满。
婊子养的……这句话总能唤起他对家的记忆,没有路灯的小巷,从楼上窗子里直接倒下的秽物。母亲和他就生活在其中某间屋子里,他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但他是唯一活下来的。我原以为只要地位够高,就没有人敢再提起。他本想全部喝完,但当着下级的面,国家的首相必须维持绅士风度,他只用葡萄酒润了下嘴唇,便放下了杯子。
“所以是冲我来的。”明知故问。
“恐怕是这样的,阁下。我已经调动了所有空闲的警卫队来保护你的官邸。这会儿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