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带着新来的援军出发前往女巫的住处,其实这事无需向导,顺着死亡的轨迹一路前行便可。黑袍法师居住的森林位于村庄北面,牧师说瘟疫就是从这个方向侵入了村子。亲眼看过教堂边几十座新坟,大家知道牧师所言不虚。一旦往北走,村子里原本便稀落的生机彻底消失,甚至草木都比别的地方萎顿。
经过的房子没一间亮着灯,也听不见病患的咳嗽,放置于院内的棺材表明了主人的去向。“我们没太多的人手挖坟。”牧师带着深深的不安解释道。
才到村口,布莫嘴里喊了声:“糟糕!”就丢下里昂独自往前跑。
大家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跑了一截,路边躺倒的两个人解释了牧师的慌张。
两人都很年轻,想来也是热心肠,即使倒下手里也紧抓着草叉不放。牧师摸过脉搏,便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受害者身上看不见伤口,附近也没有血迹,疾病悄然无息的夺走了新的生命。
“我刚走开就出事。”布莫牧师陷入了自责,他转而为年轻人的灵魂祈祷。
痛苦的牧师和死去的年轻人暂且不论,几百步开外的森林在残阳的余辉下愈发显得邪意逼人。长满尖刺的藤蔓缠在树上,粗壮的藤条与扭曲的树枝相映成趣,这个时间点,正是虫鸣的高潮。而此时此地,却只有风擦过树梢的声音。“呜……呜……呜”的听着瘆人。
“呸!“矮人照例往地上吐唾沫,以此来对抗近在咫尺的霉运,“那小伙子说的对,里面肯定有个女巫。”
“是啊。”里昂回过头和伙伴们挨个对视。
他能眼睛都不眨的迎着危险大步前进,新来的人可以吗?
坦尼斯在安抚蒂德利特,小公主显然是吓坏了,抓着恋人胳膊的手指已经发白。艾琳看起来没什么,可她老在护住大腿的甲裙上搓手。最镇定要数修女,里昂能猜得到,黑暗精灵来自一个与地狱差不多的地方,没什么吓得倒她。
何况她受到地母的保护,比任何人都有优势。
我该等到天亮再来,通往森林的小路被浓重的黑暗隔断了,如果盯着这道黑幕太久,会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我们最好等到明天再进去,他又想了一次。
瘦弱的婴孩和他母亲闯进了勇者的大脑,是啊,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这里的人不断的死去。
“救救我姐姐。”是拿波里奥的声音,失败的无力感又找上了他。
帮不了别人,还叫什么勇者。
“我们前进吧。”里昂留下了布莫牧师,潜意识里不想再给可怜的村子增加死亡人数了。
经过短暂的祷告,艾拉挂在胸前的圣母像微微发光,与实体化的黑暗相比似乎并不够,但怎么看都比随风摇摆的火把靠谱。修女带头,接着是里昂,弗林特。
伙伴们尽可能紧跟着彼此的脚步,跨进了黑袍法师居住的森林。在未知的环境里,保持一个足够小的距离就能维持安全,至少大家是这么认为。
浓重的黑暗突然不见了,别说树林,一根树枝也踪迹难寻。里昂身处于灯火辉煌的宴会厅,端着酒杯的骑士贵妇穿梭其中。
“Midispiace”一位淑女不小心碰到了里昂,赶紧微笑着道歉。她穿着露肩的拖地长裙,走的时候,得一手提着裙摆。她可真漂亮,瞧那曲线毕露的腰身……
这是梦吧?他掐了下大腿,真疼。身上的盔甲也没了,成了条手感良好的白色紧身裤。
“Vuoleunbicchieredivino,Signore?”一个佣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盛满酒的托盘递了过来。见他不明所以,侍者又用帝国语重复了一遍。“先生,需要一杯酒吗?”
这是亚平宁王国的语言?里昂瞪着佣人,所有的一切都太真实了。鉴于对方不依不饶的架势,他被迫拿了杯酒。
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他谨慎的喝了一口,酒可真甜,切,南方人的口味。里昂想起来了,十多年前,他发出过同样的感慨。
是庆祝克里斯蒂娜成为圣骑士的宴会!他四下寻找精灵的影子,这很容易。在梦境中,克里斯蒂娜也是孤身一人,穿着那套教皇送的露背裙子。他很清楚自己陷入了某种幻境里,而精灵很可能是其中的核心。于是里昂走向克里斯蒂娜,就像当年一样。
他用假咳嗽吸引了精灵的注意力。等白骑士转过身,那张脸却并非是他朝思暮想的克里斯蒂娜。
“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金发快速消退,变回了棕色,脑袋上多出了两只犄角,一双皮翅撑破了衣裙。
“阿什莉……”他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魅魔扑过来抱紧了里昂。
宴会仍在继续,凭空出现的恶魔没引起一丁点的恐慌。废话,这只是个该死的噩梦,假的,都是假的!阿什莉的拥抱愈发热情,里昂不由自主的回应了她。
弗林特是团队里最年长的成员,怒气冲冲的红发游侠也不能跟他相比。弗林特和为数众多的邪恶种族打过仗,虽说他的日常营生是铁匠并非战士,可岩石之子稀少的人口让平民置身事外的想法成为奢望。即使女人也得上战场,孩子要帮着搬运盔甲和武器,必要的时候,还得负责操纵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