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随着他的意志改变,逐渐现出了真实面貌,这是他被欧菲莉雅抹了脖子后的亡羊补牢,没想到用到了克里斯蒂娜身上。克里斯蒂娜不是普通姑娘,看似纤细的身材有够沉的,加上那副胸甲更不得了,才走出几步路凯兰迪尔就感觉抬不动她了。
女骑士仰着脸长发拖及地面,双眼紧闭呼吸略显急促,她被魔法强行带入睡眠,多半在做什么噩梦。
你杀了她母亲,现在又要害死她……体内的声音不请自来,客串法师空缺的良心。
“那怎么办?把她放下,然后倒转魔法告诉她我就是弑母凶手?”凯兰迪尔的催眠术很管用,若非姿势太别扭,被抱着的克里斯蒂娜没准会打鼾。
“她肯定会把我头给砍下来。”凯兰迪尔回忆起精灵挥剑的架势,从未想过一个姑娘家出手如此凌厉,不带半分犹豫。
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研究室的大门就在几步之外,但他还是分出了心思,好好跟“老朋友”辩个是非曲直。
“当初我找黑皮叛徒除掉她母亲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阻止?”
那是因为……老朋友没有像以往那样抽身离去,反而试着解释,反常的举动激起了凯兰迪尔的兴趣。他继续往前走,研究室的大门随着主人的脚步声向两侧敞开。
等他走到靠墙的位置,那排书柜自行移动现出墙上的密门。隔空取物是精灵魔法的基础,身为其中的高手,凯兰迪尔自然能将之演化出多种形式。他当然也可以用魔法搬运精灵骑士,但那样既冒险,又无法感受怀中活人的温暖。女孩长得跟她母亲很像,特别是鼻子和眼睛,若非体力不支,凯兰迪尔真舍不得放手。
他把克里斯蒂娜放到地板,到地下室将近有五十多级台阶,他得休息。凯兰迪尔揉着酸疼的胳膊,等待老朋友为当年的谋杀案辩解。
凯兰迪尔的第二人格却拒不回答,麻木的手臂逐渐恢复,他蹲下来深吸一口气重新抱起克里斯蒂娜,钻过密门走下了台阶。死气沉沉的池水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兴奋不已,无法安息的灵魂在池中啸叫呼喊,绿光强到沿着楼梯冲出地下室,渗到了地面。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旭日城和凯兰迪尔都厌倦了彼此。水面浮现出了无数双绿油油的小手,每一只都伸向了克里斯蒂娜,幽灵的手带着极度的渴望,想要拥抱新的生命,再把她吃干抹净。这位骑士能坚持多久呢?他走到池水边,把克里斯蒂娜丢了进去。
“噗通”一声,克里斯蒂娜沉到了水底,短短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全旭日城的冤魂都化为流水,环绕着精灵女孩,让她成了漩涡的中心。
凯兰迪尔与旭日城的连接中断了,他再也感受不到城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那股重担暂时离他而去。虽然搞不懂为何克里斯蒂娜没像之前的祭品一样失声惨叫,或许催眠术太强了点?谁知道呢。旭日城的大法师转过身,走回楼梯边。
每个祭品能争取的时间各不相同,他并不指望精灵女孩能撑多久。凯兰迪尔有老相识要见,有账要算,尽管如此,等他走到台阶顶端,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被他抛下的克里斯蒂娜。
女孩仍然没能摆脱魔法的影响,而那些若隐若现的“手”则托着她,让她不至于窒息而亡。凯兰迪尔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丝欣慰,虐待狂把这当作自己能给克里斯蒂娜最后的仁慈。
门在他身后关闭,隔绝了绿幽幽的磷光。
都城警卫队是个好差事,不用打仗,无需肝脑涂地,也能对老百姓耍威风,银色全身甲配上绣有帝国鹰的大红披风,总能逗得女孩们暗送秋波。普通人大多没机会加入禁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把都城警卫队当成他们实现人生梦想的地方。
教堂敲响了大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两名警卫饥肠辘辘,却不敢擅离职守。队长三令五申要把凯瑟琳女士当作公爵夫人来对待,绝对不允许出差错。假如只把这道命令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那的确不可思议,全帝国的公爵扳着指头数得过来,区区一个平民女教师哪来的资格跟大贵族相提并论。
于是有人真的问了,没等队长发火,冒失鬼就先被大家一通嘲笑,再也不敢重复他的傻问题。
凯瑟琳是女教师没错,然而她教的是精灵语,晶蜜般的长发里有着一对匕首般的尖耳朵。所谓物以稀为贵,放眼全世界莫不如此。
卫兵听到屋里有了动静,赶快挺直腰板,推门的不是凯瑟琳女士,是她的追求者安德鲁。幸运的王八蛋右手在帽檐碰了下,算是向忠于职守的卫兵致敬,左手很自然的伸进口袋,等再出来时多了几枚银币。
“辛苦了,先生们。”贵族依次与两位警卫握手,送上他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