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力量终究有限,给两位皇位继承人提供的训练用剑不仅钝,还轻。等修女用剪刀剪开了王子昂贵的白衬衣,请爱德华活动了下肩膀,发现尚能动弹。伤处被打得红肿,看着吓人,但并未骨折。年轻的修女松了口气,她们跟少年辅祭一样,对医疗奇迹掌握的很差,只能治愈跌打损伤之类的。类似的伤情即便放着不管,一两天也会自愈。
王子稍微破了点皮,用沸水洗了毛巾轻轻擦拭,交代这几天减少活动就行了,最多再缠个绷带吊在脖子上。既然对象是王子啊,加上旁边那位忧心忡忡的皇后,修女还是闭上眼睛默默的祷告,直到双手之间出现了淡蓝色的光晕。
圣光仿佛神奇的抹布,红肿一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子毕竟年龄还小,痛感没了马上恢复了活力,嘴里吵着要去和姐姐“一决胜负”。皇后用眼神让王子变得非常安静,她看着修女稚嫩的脸,禁不住想要是爱德华受伤严重,这位小姑娘又该怎么办?
“德瑞克牧师去哪儿了?”皇后完全不打算压制她的怒意,不仅口气不好听,脸色也很难看。
修女吓得从王子身边站起来,低着头,双手在小腹前交叠。“牧师去酒馆了,陛下。”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酒馆!?”皇后大怒之下两手拍打桌子,把嘻嘻哈哈的爱德华都弄得不敢再出声。
“听说精灵大使金月小姐在酒馆用魔法打死了人。”修女庆幸自己有双听觉良好的耳朵,能在别人跟牧师咬耳朵时,或多或少听到了些。
拿盆冰水把她从头浇到脚,也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亚历山大王子迟迟不来,女儿成了待字闺中嫁不出去的笑话。对于大公国事实上的悔婚,她和丈夫都气得要死,但也没办法。皇帝原想派信使,被她拦下了。皇后身为女人比丈夫更了解婚姻,贵族的婚姻很少起始于爱情,爱与不爱或许不重要,但里面要是掺合进了仇恨……她真是不敢想象。
人们不当着皇家的面议论,但各种流言蜚语仍不受阻碍的穿过金色的铁栅栏,钻进宫里。尽管三番五次警告佣人,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公主会被闲话给毁了。
不请自来的精灵大使成了及时雨,浇灭了这场熊熊燃烧的谣言,都城市民无论贵贱,都被这位银发飘飘的尖耳朵女子给吸引了。皇帝甚至有了个主意,想安排维多利亚出访精灵的国度,成为几个世纪后人类与精灵重续盟约的开路先锋。
对于丈夫的计划皇后全盘赞成,女儿确实太需要风风光光一场,以万众瞩目的姿态重回帝国社交圈。
而现在,冒失鬼精灵却闯了这么大的祸!
她小声安抚了儿子几句,便把他丢给修女照顾。皇后得让丈夫赶快行动起来,不管精灵杀的是谁,都要当做无事发生。几个在码头附近那种下等酒馆里买醉狎妓的水手,死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皇后的软便鞋踩着大理石地板,竟然弄得咔咔作响,路过的侍从赶快站到一边低头行礼。她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了,对儿子女儿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卡皮尔·莫迪先生是印地王国驻帝国大使,性格低调谦逊,凡事讲究和谐。他把为人处世的态度发挥到国与国之间,因为有他在,帝国跟印地避免了毫无必要的流血冲突,使得帝国能把精力集中到剿灭境内的绿皮部落。
可这样一位与人为善的大使阁下今天却炸了锅,大发一通脾气,把做瑜伽用的香炉都给踢倒了。
今天本该一切如常,大使阁下用完早餐,陪着妻子去集市散步顺便看望印地同乡。收了商人给的礼物,中午回来他和妻子美美的吃了顿咖喱炖鸡。吃的太饱的大使推掉了一个都城贵族的婚礼邀请,好腾出时间做他最爱的瑜伽。
那种不入流的贵族也配请他?哼,印地好歹也是个大国,比时下打成一锅粥的法兰克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卡皮尔已经往国内派了几波信使,告知法兰克的近况。相信那些在法兰克当佣兵的印地人也在做类似的事。国王陛下英明神武,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任由突厥人把法兰克打烂,再和帝国两败俱伤,闪亮登场的印地大军就能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他越想越得意,做出的瑜伽动作难度亦越来越大,直到被惊慌失措的老管家打断。
管家跟了他许多年,没有天大的事绝对不会干扰卡皮尔锻炼。难道是那个首相?卡皮尔有信心对付皇帝,却惧怕文官之首。因为神都知道,这婊子养的首相有多难对付。另外说到“婊子养的”,卡皮尔可没有骂人。大使阁下收起了不太雅观的“狗爬式”,改为在毯子上原地打坐。
虚惊一场,不过是个跟在管家后面穿着破衣烂衫的水手。
“说吧。”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傲慢。家里不是第一回有落难的同胞上门求助,正常情况下大使都会留对方在佣人的餐厅吃顿饭,给上能够回印地的路费。卡皮尔确实是个好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力劝国王不要在帝国危难之时捅刀子。
衣服被撕破,脸上有血的水手不是来要钱的,而是客串报丧人。大使的表弟萨尔曼·莫迪不远千里搭船来帝国探亲,刚到目的地,便不幸死在某个“银发巫婆”手里。
打烂香炉,摔碎了几尊欢喜佛,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