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自称伊比利亚复国军,向一位叫做伊莎贝拉的女王效忠。女王和她的丈夫弗迪南目前生活在亚平宁的圣城,游说教会对伊比利亚发起光荣远征。这些克里斯蒂娜都记得,收复伊比利亚,让此地重回泰拉的怀抱的确是光荣远征的目标,重要性仅次于占领圣地。但既然远在黎凡特的圣地仍在异教徒手中,即使伊比利亚很近,也只能放到后面了。
这一放就是整整三百年,要不是有法兰克贵族通过比利牛斯山脉接济,这支抵抗军早已维持不下去。异教徒不会容忍眼皮子底下的反抗者,在去年着手切断了两国之间的走私小径。山中那座叫安道尔的小城在一场激战后易手,成了奥斯曼反过来封锁反抗军的城堡。
迭戈·弗朗西斯爵士特意为新来的朋友,专门开了个小型作战会,又为了将就精灵,用起了帝国语。于是一群很可能只是农夫的人临时当起了幕僚,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好像听得懂帝国语似的。
不打下城堡,等到冬天大雪封山,就再也不会有伊比利亚复国军。
迭戈·弗朗西斯爵士说得声情并茂,但他忽略了很多东西,迭戈对外界的局势显然一无所知。克里斯蒂娜觉得迭戈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点,反抗军最大的后援法兰克人已是自顾不暇,领土上不是异教徒,就是恶魔。就算拿下了安道尔城堡,也不会再有援助能进来,精灵说出了她的疑虑,爵士沉默良久,仍决定进攻。
“现在不是法兰克能不能支援的问题,而是我们不能困死在山脚下,安道尔有过冬的存粮。”爵士粗粝的指头划过地图,由安道尔进入法兰克,停在了一个伸向血海的突出部位,那里叫“马赛”。
“有了港口,我们就能和圣城取得联系。”爵士看着克里斯蒂娜,眼里满是期待“小姐,马赛应该还没异教徒吧。”
“我不知道。”精灵摇摇头,她总是直来直去,不懂得拐弯抹角,即便闪亮发光的金发也不能慰藉与会者的心情。
迭戈不尴不尬的自问自答:“当务之急,还是要拿下安道尔。”
他说得对,等下了雪,林中的猎物和山村那点粮食绝对不够上千人的反抗军吃。
爵士既已发话,众人自是奔赴个人的岗位,所谓“作战会议”对一帮乡下文盲本来就是负担,他们又看不懂地图。艾朵给克里斯蒂娜拿来一件硬皮胸甲,女矮人自豪的说是自己杀了头野猪,用野猪皮做的。爵士分给精灵一把剑,加上克里斯蒂娜随身带的匕首,就是精灵全部的武器装备。
克里斯蒂娜从未穿过皮甲,她跟着泰勒爵士没少吃苦头,但泰勒不是个小气的主人,从吃的食物到盔甲乃至平时的衣裙都没亏待过精灵女孩。她怀疑的看着这件“盔甲”,对不足半个指节厚的硬皮能有多少防御力很是怀疑,但总比她穿的烂衣服强。矮人不仅起的比她早,还用亚麻线为她补了衣服裤子,不至于一走路就被人看光了风景。马的话精灵想都别想,包括迭戈在内,有马骑的仅仅十人,拉车的都是牛和骡子。
围攻已经持续了很多天,对城堡的攻击就算是正规军也费时费力,何况迭戈手下这帮猎人加农夫的散兵游勇。奥斯曼对安道尔的突击是趁着守军麻痹大意,侥幸得手的。一旦攻守易势,奥斯曼军队便成了事实上的囚徒,被困在城堡里出不来。异教徒无力扩大战果,也没有后续支援,好像这支军队被遗忘了。
其中原因迭戈想不明白,精灵倒是能猜一猜。远在法兰克的苏丹压力巨大,早顾不上这几百人的死活了。和法兰克比起来,一座安道尔的小城堡无足轻重,只要比利牛斯山两边都属于奥斯曼,那就不会再有什么伊比利亚反抗军。
今天是围攻的第四个月,城堡里的异教徒仍没任何投降的迹象,反抗军故意不堵死通往法兰克的山道,以便引诱敌人突围。可守城的奥斯曼人并不上套,就是在里面坐着不动。城堡中的仓库堆积着足够吃一年的面粉腌肉和麦酒,并且有一口井。异教徒每天都故意在城墙上大吃大喝,以此表示坚守到底的决心。
奥斯曼人确实有坚持的本钱,已经入秋了,空气中的凉意越来越重,林间的青葱已被金黄压过。再坚持两个月,城外的反抗军就会因为冻饿而被迫解散。到时候不管是趁机突围,抑或尾随追击,都随异教徒高兴。
反抗军不会坐以待毙,为了减轻后勤压力,伊比利亚人以村落为单位分散驻扎。围攻战的顺序也以相同的模式交替进攻,今天刚好轮到了迭戈的部队。
比利牛斯山算不上陡峭,夏季就算身体健壮的老妇人也能独自往返,但能过马车和部队的只有面前这条路。而城堡就建在两座山峰之间,往行人必须经过城堡的大门再由另一侧通过,平时对来往的商旅收税即可支撑城堡军队的开销。
所以安道尔虽小,周围也没适合耕种的土地,却能养得活一个“男爵”。弗朗西斯家族世代统治此地,是教会认可,接受过洗礼对地母像发过誓的骑士老爷。如今迭戈·弗朗西斯爵士就要收回土地,行使他合法的统治权——在教会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