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藏住自己的尖耳朵,再说遮起来也没用,精灵的非人之处远不止这一点。到了傍晚,那双眼睛就像两盏小蜡烛。玛露希露的身份还是暴露了,不过也有好处,这帮人想尽办法为她腾出一条满是破洞的毯子。
“诶,小姐,你这样的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没牙的老太太说话也是瓮声瓮气。
其实玛露希露没听的太懂,即使听力远超常人,仍没办法理解老太太的话。精灵不敢冒险要老太太重复一遍,每当有人稍微表现出听不懂的模样,老女人就会颤巍巍的凑过去,贴着脸喷出许多吐沫星子。
人类总是有这么多的好奇心吗?见大家都看了过来,罗丝只得勉为其难加进了篝火边的谈话。她复述了和骑士勒高夫小队的冒险经历,减掉了勒高夫是被自己推向恶魔的事实。关于从哪来的问题,她扯了个商人女儿的慌。
这里是地表,罗丝搞得清男女之间谁唱主角,谁该跟着谁。地底那帮信徒是她忽悠的对象,不代表罗丝本人也得践行母系社会的生活方式。光是跟着难民走,而不是领着难民走,就相当不够女本位。
精灵小姐破绽百出的故事暂时满足了听众,众人在篝火边交换了难以下咽的面包,肉是没有的。只有一堆味道怪异的乳酪,被老奶奶用黑漆漆的手切成许多小块,罗丝也分到了一点。她不准备吃的,就是面包和那小杯麦酒她也想丢掉。
面包非常的硬,又干,能看见表面许许多多的裂纹。乳酪上沾着老女人的黑手印,麦酒似乎也馊了。在脑袋来得及思考前,她就把食物一股脑塞进嘴里。神不会饿,被附体的凡人会。
用过简陋的晚餐,一群人交换了些对目的地的期待,便裹紧能找到的遮盖挨着火堆躺下。这些人一路走来患难与共,不能说没有感情,然而说话也会消耗能量,不如睡着的好。光靠骑士的斗篷已经不足以对抗秋寒,罗丝只得屈尊又盖上了别人给的毯子。
青草地硬邦邦的,中间有块凸起咯得她腰疼。冷风不停的从远处的黑云下吹过来,刮得她恨不得钻进一堆毛皮中。
有人把神想象的无欲无求,这是大错特错,凡人能感受到的罗丝都能感受。她不过是心智扭曲,喜欢看信徒在地底下的小洞穴里自相残杀而已。辗转反侧之中,女神好容易睡着了,在对意识彻底失去控制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狼的嚎叫。
肉体凡胎事儿就是多,玛露希露半夜被腹中一阵剧痛给疼醒。即便多年未曾涉足凡尘,罗丝也在第一时间爬起来冲向路边的小树林。
这些人吃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罗丝懊恼的蹲在树丛中,忍受着那股恶臭。算下来她附身到欧菲莉雅体内也满一个多月,始终不习惯吃喝拉撒。这次腹泻来得太过猛烈,神后不慎弄脏了衣服,被迫跑去河边清洗。河水冷冽刺骨,脚才踩进去就没到了膝盖,她提起裙子把裙摆绑到腰间,以手做勺舀水清洗。
女人真麻烦,真受不了。河水冻得她牙齿打颤,为了起码的仪容她不得不坚持。玛露希露没办法仿效同行的臭男人,带着一身尿骚味入睡。
“呜……”这声狼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距离河边不远的树林中现出了六双眼睛,散发着绿幽幽的寒光。
罗丝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对付野兽转身逃跑是找死,旭日城吸收的灵魂所剩无几,对付几只野狼应该够用。她保持着高度的镇定,等对方走近,好一击必杀。
六双眼睛移动的异常整齐,同时脱离阴影进入了皎洁的月光之下。不是几只,而是一只,地狱的看门狗再一次出现在罗丝面前。
难怪总是对她锲而不舍,双头地狱犬的脖子上新长出了一个头,有着一张人脸,罗丝记得他——管不好部下的笨蛋骑士勒高夫。
“玛露希露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复活的骑士说起话来怪腔怪调,罗丝清楚这不过是躲在后面的恶魔作祟。传说地狱猎犬号称看到猎物就会不死不休,罗丝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古怪的方式追踪她。
她剩下的力量仅仅够发动一次闪电术,变化出一把长剑,再或者……罗丝谨慎的观察了地狱犬公牛大小的体型,放弃了战斗的打算。
“怎么?吓傻了?我的小美人儿。”地狱犬用着勒高夫的头,有着勒高夫的声音,还盗取了骑士的记忆。恶魔特别喜欢挖空心思折磨即将到口的受害者,地狱犬没认出罗丝的真身。区区一条地狱里的野狗,自然是有眼不识泰山。
猎物的冷静不仅对捕食者有效,对惯于折磨人的恶魔更是一种挑衅。畸形的人头不再说话,脑袋耷拉着像个附着在地狱犬身上的肉瘤。两个狗头呲着牙齿,唾液顺着合不拢的嘴缝往外流淌。地狱犬缓缓逼近精灵,一旦距离拉得足够近。强健的后腿用力一蹬,恶魔跃向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