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尖叫过后,又经历了两次爆炸,剧烈到整栋楼都跟着摇晃。许多灰尘顺着天花板的裂隙落下,形成了数道灰幕,给看清前进方向制造了不小的难度。绝对是西悠瓦拉在捣鬼!海伦娜拔腿便往楼梯上跑,法师路过倒地不起的维康妮娅,匆匆看了一眼。书记官的五官已成了往外冒血的孔洞,明显是没救了。习惯于保护重要人物的爵士则没做停留,只两步就跑到法师前面。
兰斯洛特更关心海伦娜的安全,不管上面有什么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必须当开路先锋。咏者办公室位于顶楼走廊的尽头,如此才能保证从两个方向得到充足的光照。兰斯洛特原计划上去把门撞开,结果那扇木门早被炸成了两截,浓烟和火光从房间里往外涌,淹没了半条走廊。爵士拉起罩袍遮住口鼻,拽着海伦娜往前走,法师被呛得连连咳嗽,失去了方向感。
咏者的办公室是书房加会客厅的组合,书柜里上百卷藏书成了最佳助燃剂,火势大到人没法靠近。隔着浓烟勉强能看见墙边躺着个女人,头发烧掉了一大半,勉强认得出是西悠瓦拉。咏者则是下落不明,书桌翻倒在地,碎成好几块,墙上有个炸开的大洞。
爵士要法师呆在外面,把口鼻堵得严严实实才敢进去。
“救,救命……”
一只手碰到他靴子,爵士刚低下头看便差点吐出了早饭吐。西悠瓦拉上身像是烤过头的野猪,表面全是焦黑发红的烂肉。半边脸融合在一起,精灵用剩下那一半的嘴说话。火势借助木制家具和纸张越烧越旺,盔甲成了导热体,烫的兰斯洛特汗如雨下。
他撕下罩袍给西悠瓦拉遮体,俯身抱住精灵往外跑,站在门口观望的海伦娜似乎并不赞成爵士英雄救美。女法师眯起眼睛看着爵士怀里的西悠瓦拉,最终也没说什么。精灵侍卫从楼梯口出现,数量多到在走廊上人挤人的地步,他们喊着咏者的名字,毫不犹豫的跑向着火的书房。
爵士和法师赶快让到一边,兰斯洛特怀里的西悠瓦拉已是有出气没进气。即便这样,精灵也死死抱住兰斯洛特的脖子,拒绝放弃自己的生命。两人后来才知道,星辰咏者被爆炸甩出了窗户,从三楼摔进花园里。
这群精灵看不起她,人人见了她都绕着走,母亲会及时拉住过于好奇而不小心接近的孩子,宁愿大费周章改变路线,也不想靠近该死的“黑皮叛徒”。男性的感觉则比较复杂,黑皮肤红眼睛白头发让玛雅与众不同。相对于周围的那片金光闪烁她足够特别,况且,纳夏斯巴农家的长女怎么可能是个丑八怪呢?
但没有男性会承认留意过她,玛雅能感觉到不经意间的窥视,仅此而已。不管她走到哪里,身边都能形成绝对的真空地带。面前的小广场熙熙攘攘,父母带着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有几对情侣肩并肩的散步。精灵的爱情优雅而含蓄,恋人间鲜有肢体接触。
在幽暗地域的黑岩城,出门闲逛是件极其奢侈且毫无必要的事。如果不想在某条暗巷被人捅死,最好乖乖的在家里呆着哪儿也别去。因地制宜的,黑暗精灵喜好的享受比较特别,大多跟折磨人挂钩。既然当上了大地之母的修女,某些以往的习惯别说重新拾起,即使回想亦是罪过。
都城很吵,大部分城区很脏,清晨街道飘着股排泄物的味道,晚上则是满街的醉汉以及酒精制造的狼藉。至于中午,为生活奔波的小贩挤满了大街小巷,连广场也没被放过,哪有空地给一个黑皮肤的尖耳朵散心?何况她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看,人们看她不像看克里斯蒂娜,绝大部人仍然惧怕黑暗精灵,只是嘴上不说。
这里就挺好,谁都不看她,大家各忙各的——忙着离开,把修女当成空气。玛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有块毯子铺在那儿,表面绣着复杂的图案摸起来手感非常好,肯定很值钱。她在心里说了声抱歉,抱着替人看管财物的心态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