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坟墓简陋到狗不都如的份上,据说某些狗儿跟人类生活的久了,也学会了埋葬同伴,防止朋友的尸体成为其他动物的口中食。她在乡村长期居住,知道这不过是城里人的谣言,可笑而荒诞。
狗之所以埋尸体,只是为了储存食物罢了。身上那层白布裹得三心二意,两下就扯开了,但头顶那层土可不好对付。蕾雅拼了命的挖,指甲掉了全无痛感,泥土盖住了鼻孔也不碍事。她只在眼睛被灰尘蒙住时才眨一眨,然而没有一滴眼泪能流的出来。
这般变化意味着什么,她是个死灵法师,无需再去找别人寻求答案。蕾雅·赛杜变成了一具活尸,行走在凡间的死人。活人有活人的好处,成了死鬼也有些优点。她凭着蛮力刨开了几尺厚的土,爬出了小小的墓穴。惨白的月光照到了她的脸,蕾雅这才能好好欣赏自己的双手。
几个指甲不翼而飞,左手食指已经折断,和手掌只连着一小块皮。看起来无比惨烈,可她压根不在乎,因为一点也不疼。蕾雅扯住折断的指头,丢到曾经栖身的墓穴里。青紫色的伤口没有一丁点血流出来,她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变成活尸的蕾雅头脑异常冷静,把死亡的过程想个遍,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件事。包括跟儿子奈特的分别,她记得,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但她不在乎了。
以前每当想起宝贝儿子,她总会忍不住掉眼泪,可现在,就算体内还有能流动的液体,蕾雅一滴也不想挥洒。难怪书上总说死灵没感情,如今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对于自己这副鬼样子,蕾雅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死亡让灵魂残缺不全,蕾雅已经无法发现自己连动物都不如的事实。
精灵们把她埋在某个压根看不见人工建筑的地方,根据这些天在永恒森林居住的经验,这里大概就是边界了。她庆幸精灵没把自己埋在外面,死人之类的脏东西可进不了永恒之森。
蕾雅·赛杜,小姐……唤醒她的声音又在脑中回响,蕾雅闭起了眼睛,好集中精神去听这断断续续的指示。至于为何要对从未谋面的人俯首帖耳,她不会考虑太复杂的问题。
请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神秘的声音消失了。蕾雅向着外面的树林走,大概走了五百多步,她撞上了那堵看不见的墙。
所以这里就是边界了,活死人跪在草地上用手指写写画画,要亵渎一片圣洁的处女地,没什么比黑魔法更合适的东西。外面的朋友等着进来,蕾雅要帮忙开一道小小的门。
咒符的部分很快完成,而祭品的鲜血她却找不到——死人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这难不住蕾雅,永恒森林里住着几十万活生生的精灵,找个牺牲品并不困难。
“女士?”
背后传来的问话悦耳动听,即使只是普通的腔调,依然蕾雅带来了一种听歌般的享受。可惜她死了,艺术细胞业已消亡,同样失去的还有良知。
活死人装作昏倒的模样,趴在画好的法阵前,蕾雅担心自己那副尊荣吓到精灵。
“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这一声离她很近,一只手搭上蕾雅肩头。精灵善良的无可救药,蕾雅觉得她傻得可以。
精灵弯下了腰,好查看这位女士到底怎么了。蕾雅等到精灵挨得很近了才转身扑倒对方,狠狠咬住精灵的脖子。这是位女性游骑兵,脖颈缺乏盔甲保护,很快被活死人咬的鲜血淋漓。精灵虽然手忙脚乱,仍然按照平时的训练,拔出腰间匕首猛刺蕾雅,她连续捅了十几刀才因为气管被咬断而放弃抵抗。
正确的做法是捅脑袋,但游骑兵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濒死的游骑兵有着一头金发,跟罗拉娜差不多,蕾雅觉得每个精灵都长得很像。游骑兵捂着脖子,徒劳无益的想要止血,她脖子的一部分被蕾雅叼在嘴里,活尸嚼了几下吞进了肚。
嗯,真香啊,活着的时候她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蕾雅眼看着游骑兵咽下最后一口气,对她身体其余的部分兴趣盎然。
继续你的工作!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射来的箭,这次不仅吐字清晰,还有一股恼羞成怒的味道。
蕾雅抱起死去的游骑兵,将受害者调整为头朝下的姿势,鲜血很快浸满了法阵。游骑兵的尸体被丢到一边,刚才还想大快朵颐的蕾雅这会儿看都懒得看。身体早已不归她掌控,但她绝不会想到这一点,就像以前被她操弄过的尸体,蕾雅也变成了僵尸大军的一员。
粗噶难懂的咒语由她口中而出,每个亵渎的字眼都能让最低阶的修女捂着耳朵尖叫。法阵里的鲜血沸腾了,如同煮开的水“嘶嘶”的冒着白烟。蕾雅根本无法理解所念的咒语,这远超她生前的能力,不过她也不在乎。死人不需要思考,仅仅是个工具而已。
游骑兵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没一会便从地上爬起来。她生前是个美人儿,死后也不赖,蓝色的眼睛转向蕾雅,游骑兵开口了。
“你做的很好。”从女人口中说出来的却是男性低沉的嗓音,由于声调极度缺乏感情,为周围的恐怖场景增色不少。
死掉的女巫拉起沾满灰土的裙摆向死掉的游骑兵屈膝行礼,寄居在游骑兵躯壳内的恶灵对此相当满意,她点点头转向了边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