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闻到了那股臭味,既让“人”不舒服,也让“人”怀念。怀念?!阿什莉恶狠狠的喷出鼻息,我怎么可能想呆在那个遭诅咒的鬼地方!在阿什莉漫长的“魔”生中,里昂不是她第一个看上眼的男人。然而契约的悲剧之处在于,它是以签订人生命完结为终止日期的,任何一方死了,契约便宣告失效。
这有效保护了相对弱势方,即人类的利益,却忽略了恶魔的需求。阿什莉上一分钟还陪着情人睡觉,下一分钟便因为对方在睡梦中猝死没法儿在人间呆了。
往事不堪回首,就算是恶魔也有不愿多想的过去。阿什莉抬起头,专心致志寻找臭味的来源。
有东西狠狠撞在她肩上,冲势之猛,阿什莉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夜间积攒的落雪早被第二天醒来的人踩烂,再经由马车反复碾压,脏得一塌糊涂。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最近的墙壁,回过头准备像普通女人那样好好骂骂这没长眼的家伙。恶魔的社交礼仪是要了冒犯者的命,现在她没法这么干,只得入乡随俗。
“你……”才扭过头,她便识趣的闭了嘴。
整整一队士兵从路上跑过,完了还有下一队,想骂人也找不到肇事者。魅魔收回做支撑的手自认倒霉,靴面上粘的黑泥令她大皱眉头,阿什莉看都不看石墙新产生的裂纹,也没在意旁人深感震惊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些当兵的。”她说这句话纯粹出于礼貌。魅魔是少有的几种开口交流不是为了要人命或者折磨人的地狱生物,阿什莉很好的保持了这一优点。
头戴熊皮帽的男人忙着把眼睛瞪圆,以至于没办法用嘴。但对姑娘家的寒暄不理不睬绝非绅士所为,他只好勉为其难的伸出手指向魅魔身后,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越过士兵组成的人墙,阿什莉看到了被自己暂时充当居所的房子,那座上面是兵营下面是监狱的古代城堡。
看起来当兵的不准人进,拉起了封锁线,一些孩子模样的人偏偏又很想进去,正在跟守卫哭闹。她早该注意到才对,都怪这随处可闻的怪味。冬天的巴里全无市容市貌可言,鞋底的黑泥很可能混入了粪便,而且不止是马粪,没准掺了点人的。
城里的味道非常糟糕,称得上臭味四溢,但恶魔的体臭很特别。身为恶魔之一的阿什莉肯定也有这种味道,既然男人贪恋她的身体,这说明在人类看来,阿什莉并不“臭”,这味道是相对于恶魔同类而言。
她闭起眼睛,试图无视前方嘈杂的人潮。恶魔即将来袭的传闻让每个人都高度紧张,大群士兵出现是不祥之兆,不止儿童,胆大的路人也拼了命往前涌想看个究竟,维持秩序的士兵则怎么都不让他们靠近,也拒绝解释。
平民与军人吵成一锅粥,乱得如同地母升天节的庆典大会。排除了重重干扰,她闻到了,阿什莉为熟悉的味道竖起了全部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