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下,芳草坡前,此时太阳已在正空,时有几缕清风掠过原上芳草,带走一片芬芳。
谢然站在赵遇身后,左手学着大人模样置于后背,右手却拿着一把锋锐匕首,直抵赵遇后心,而赵遇,还是一副举剑劈砍的身形,一动不动。
“瞬移,是瞬移……”芳草坡上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惊呼,似乎非常震惊。
而草坡上,两方人马也开始热烈讨论。
赵遇小弟这边,一个小屁孩愤愤嚷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谢坏蛋一定是耍诈,他一个修为低下的人,不可能拥有大修士才有的神通。”
旁边一人立刻接上:“对,他法宝众多,绝对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就凭他那点微末修为,是不可能躲过赵大哥必杀一招的。”
赵盈也是气愤开口:“无耻之徒,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登徒子,耍无赖,就凭他那比我还低的修为,永远不可能战胜我哥哥,道貌岸然的大坏蛋。”
谢然这边,谷风之大怒道:“我老大向来是光明磊落,一言九鼎,他说不会使用仙器灵宝,就绝对不会使用,闭上你娘的臭嘴。”
南山之虽然心里也有疑惑,这种瞬移“大神通”,他的师父跟他说过,修为必须达到高深境界才能修炼习用,单纯按修为实力而言,谢然不说场中所有人最低,也是排名最末尾的几个。
但现在,他才不会想那么多,谁敢诋毁他的老大,他第一个不愿意。
只见他怒气汹汹地吼道:“哪个嫌命长的在胡说八道,找死吗?我老大坦坦荡荡,岂会做那无耻之事?你们几个血口喷人,污言秽语,是想找我比划比划咯?”
说着撸起袖子,就往赵遇众小弟方向走去,而在他的后面,一百多小弟也是怒气紧随。
谢然见此,笑嘻嘻地朗声道:“哎哎哎,等等,等等,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伤了和气,小的们都往后退退。”
赵盈满脸不服,大声道:“呸,不要脸的小魔头,偷奸耍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他娘的胜之不武。”
小姑娘已经摘下了面纱,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却依然无法掩住娇俏美丽的面容。
谢然一脸惊愕地看着小姑娘,尤其是听到“你他娘”的三个字时,更是惊愕到极点。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道:“唉!老虎果然是老虎,别家小女子都是娉娉婷婷,袅袅娜娜,那叫一个温柔美丽,再看看你赵老虎,厉害,厉害!喂,你这么会骂人,你家人知道吗?”
赵盈一听,气得直跺脚:“知道你大爷,还不是你身后那两只‘狗’天天骂我,被我不小心记下来的,不过我只用这些话骂你,骂死你个言而无信的大坏蛋。”
南山之听到赵盈骂他是狗,直接开怼:“你个没人要没人娶的臭娘皮,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后谁娶了你啊,一定会倒八辈子大霉……”
于是,南山之和赵盈开始了一场看似无休无止的骂战……
谢然懒得理会,不过对于原本看起来温良淑德的小老虎,突然变成泼妇骂街,还是颇感意外。
右手光华一现,手中的匕首消失不见。
谢然淡淡开口:“赵遇,你输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言而有信,至于我的瞬移神通,我也不瞒你,这是我从娘胎里自带的,不需要学,不过是我几个‘天赋神通’之一罢了。”
未过多久,便有声音响起:“我愿赌服输。”赵遇的语气,很低沉。
赵遇慢慢挺直小身躯,在阳光下,他本就小的身躯,现在显得更加瘦弱。
把剑拔出泥土,把剑插入剑鞘,把剑佩在身侧,把低下的头,重新抬了起来,望着太阳,展颜一笑。
“兄弟们,请都过来这边。”赵遇望着小弟们的方向,温和开口。小弟们听到老大的呼唤,一个个放下交谈,迈步走了过来。
原本还在进行“骂战”的赵盈,闻听哥哥声音后,一路小跑至哥哥身前,接着握住比她略大的手,一脸关切地道:“哥哥,你没事吧?”
赵遇摸摸赵盈的小脑袋,笑着道:“哥哥一点事没有,好得很呀!他并没有伤害到我,不过,盈盈不准再说那些污言秽语了,好不好?”
赵盈知晓哥哥无事后,心情顿时放松,可一听到后面的话,小嘴一噘地道:“可是,那个大坏蛋使诈,他言而无信在先,他用了卑鄙手段才把你战胜的,我不骂别人,我只骂他一个。”
谢然就在身旁,睬也不睬赵盈一眼,只是和走过来的谷风之二人谈笑着。
赵遇温声道:“不行哦,对谁都不行,爹娘从小就跟我们讲过,做人要‘有礼’,咱们要听爹娘的话,而且……”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望着自己的十几个小弟,大声道:“兄弟们,谢然并没有言而无信,刚才他能躲过我的最强杀招,并没有使用仙器灵宝,那道‘瞬移’,是谢然的天赋神通,他从小便会,只是一直没有显露。”
“所以,这是公平一战,我输了。”
“按照赌约,我们所有人,都将是谢然的小弟,而谢然,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既然说出口,那我们便要说到做到,决不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可是老大,我真的好讨厌那个臭小子。”人群中,有小孩不甘心地说道。
随之响起一片呼应。
“是啊老大,万一你被大坏蛋蒙蔽了呢?”
“老大,我不想做他小弟,我只愿意一直跟着你。”
“让那个小混蛋再重新演示一遍,要不然我们坚决不肯……”
南山之又听到有人辱骂谢然,小黑脸往周围一扫,看到是个白白胖胖的小个子,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接着抓住小个子胸前衣物,把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高举,就想给小个子一拳。
谢然眼尖,早已看到。就在南山之将欲把拳击到小个子脸颊时,谢然大喝:“住手”。
南山之听到,立刻将紧握的拳头停住,一脸不解地看着老大——停住之时,拳头离那小个子的脸颊只有一寸。
谢然走了过去,说道:“小南,赶紧把子充放下。”
南山之依言放下。叫子充的小胖子被勒得有些脸色涨红,却仍然怒视着谢然。
谢然接着又道:“小南,赶紧向子充道歉。”
南山之一脸疑惑,也略带不满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向他道歉?不行,打死我也不道歉。”
谢然听到这话,严肃地看着南山之:“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欺负了子充,人家子充没有欺负你,这就你的不是,赶紧道歉。”
南山之开始变得有些焦躁,更加不解地道:“可是……可是……可是他骂老大你……”
“闭嘴,以后子充他们就都是我的小弟,你乱欺负自己人,还有理是吗?道歉。”最后两个字说得非常严厉。
一旁的谷风之见此,赶忙插嘴道:“老大……”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谷风之被训斥,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此时,芳草坡上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谢然几人,就连赵遇,也是安静地看着。
谢然怒视南山之:“还要我说几遍。”语音带着几分冷漠。
南山之看着谢然眼睛里的愤怒,听着谢然声音里的冷漠,浓密而乌黑的双眉下,流出两道眼泪。
紧接着,他慢慢转身向‘胖小孩’子充躬下身子,略有呜咽地道:“对不起。”
说完,立刻站起身,伸手一揩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往山坡下跑去。
谷风之见状,大喊道:“南师兄别走……”南山之不予理会,跑得更快。
在看到南山之流泪的那一瞬,谢然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再看到南山之头也不回地远去时,他的心中——突然有些发紧!
他故作没事人样,走到‘胖小孩’子充身边,温和道:“凡是做我小弟的,我向来不会亏待他们,谁也不能无缘无故乱欺负人。”
子充早已不再怒视谢然,轻轻点头道:“嗯嗯。”
对于谢然刚才的仗义执言,子充表现得非常感激。而赵遇的一群小弟,原本仇视谢然的目光,此刻也渐渐淡去。
谷风之望着南山之即将消失的背影,又再看看谢然,他眼睛里的神采好像不见了,他缓缓地低下了小脑袋。
其余的一百多号小弟,有些人脸上也挂着难过和不解,有些年纪更小的,却依然是无所谓的傻乐呵着。
“兄弟们,只要跟我混,我保准大家‘吃香的,喝辣的’,有我一口肉吃,就不会少兄弟们一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谢某人很简单,‘诚信、忠义’二词,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接下来,咱们就开始‘参拜’仪式吧?”谢然望着场中一群小屁孩,慨然而道。
言毕,他向赵遇的方向投去询问的目光,而赵遇的一群小弟,也看向了赵遇。
赵遇小小的脸上有些呆愣,摇了摇头凝神道:“一切谨遵谢老大吩咐。”
赵遇的小弟们,也跟着高呼“一切谨遵谢老大吩咐”。场中唯有赵盈小姑娘,仍噘着樱桃小嘴,气嘟嘟的一言不发。
谢然嘴角露出笑意:“好好好,兄弟们稍待片刻,我叫人先去布置一番“参拜”用的礼器,这有一些茶余点心,众位兄弟可以享用一二。”
边说之间,谢然伸手往衣服上的百宝袋一阵掏摸,接着小手往空地一挥。
绿草鲜花相映衬的草地上,出现三十张五彩描金桌,每一张桌子旁附带六把玉石椅。
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数尺长的兽腿,半丈宽的禽翅;热气腾腾的火焰鸡,泛着蓝光的龙鳞鱼,油嫩金黄的豹脯肉,馨香扑鼻的大鹏爪;灵气盎氲红心枣,芬芳缭绕月神花,翠绿欲滴青木李,无尘无垢琉璃瓜;而那浓郁深邃的仙陈佳酿,或以壶盛、或以坛存、或以盆装,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真可谓,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
众小孩都还幼小,见到这副“琼香缭绕”的美景,一个个瞪直了双眼,更有些不争气的小屁孩,正在偷偷地咽着口水。
谢然望着这一百多号小屁孩,高呼道:“来,来,大家随便坐,随便吃,以后都是兄弟,咱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谢然那原先一百多号小弟,齐声大喊:“谢谢老大。”接着迫不及待地跑到描五彩描金桌前,或坐或站或蹲,开始狼吞虎咽。
而赵遇的一群小弟们,除了赵遇兄妹俩,一个个都咽着口水,盯着赵遇看。
赵遇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抱拳,说道:“谢谢老大。”说完走到桌边,拿起一壶仙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自一口饮尽。
剩下的一干小弟,也学着赵遇抱拳,异口同声地说着“谢谢老大”。随后一路小跑至桌前,与谢然小弟们同样开始狼吞虎咽,只不过,并没有跟谢然小弟中任何一人同桌。
而赵盈小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草地上,看也不看那些珍馐美味一眼。
赵遇喝完一杯酒后,没有去碰任何东西,他只是转身离去,回到了妹妹身边。小手牵大手,在芳草坡一处安静的地方,两兄妹盘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