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忧心忡忡地回了公主府。
舅舅他一定是听明白了,可到底会怎么做,青鸾不得而知。
若皇帝真要有什么动作,估计也不会太顺利。
你想啊,定一个禁军副统领的罪都有许多大臣跳出来阻拦,若是动一个在京中口碑甚好的世袭贵族,还不知会在朝中掀起多大风浪呢。
大乾朝廷三司二府,掌权者无不是那些世家贵族出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轻易动了萧伯言,必会让众贵族鹤唳风声,从而群起反抗。
像芳太傅一家,他儿子手里就掌管着洛京南司卫营的两万兵丁,家族更是与众多世家盘根错节;逍遥侯若莫名被诛,必定会刺中他们的敏感底线,保不准会让他们直接逼宫造反。
而现在,即便他们有逼宫这个想法,也要顾忌各地的宗室藩王,所以,各地藩王虽对皇权虎视眈眈,但未尝不是对朝中那些不安分大贵族的一个牵制。
一旦藩王被逐一暗杀,皇室地位也会岌岌可危,大乾朝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面临改朝换代。
几日后,
洛京下了年末的第一场大雪,飘飘扬扬足足降了三日。
天地被皑皑白雪覆盖,只露出楼阁房屋的翘檐轮廓。
长公主府的花园里,树木银装素裹,玉砌琼枝,连那莲池里也落一层冰雪。
青鸾穿着一身海棠红胡服裙袄,外罩一件白色兔毛镶边的织金披风,鹿皮小靴踩在雪里咯吱咯吱地响,欢快地跑向外院。
雪过天晴,天空湛蓝如碧玉,她与朝阳黎兰约好,今日去西城外的鹿鸣山狩猎玩耍。
此时大地被白雪覆盖,许多动物为了寻找食物,不得不暴露在亮白的雪地上,这正是最佳的狩猎时刻。
一同出行的,除祝姑姑和玉珠外,母亲又安排二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跟在她身边。
自上次从齐州回来后,长公主便将韩再遣派出京城,好像安排了他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从那时起,祝姑姑便一直跟在青鸾身边。
一行人骑马出了西城金光门,虽兆阳明照,冷厉的寒风还是吹得嘉宁鼻头微红。
“嘉宁,孙俅和那几名坏小子如今被招进禁军营,怕是再也不能出来玩耍了。”朝阳郡主幸灾乐祸地对青鸾道。
“如此他总算出息了,上回我遇见他,穿着一身铠甲,瞧着倒是威武不少。”青鸾微笑着说。
她当然知道孙俅进了禁军营,还被分进了千牛卫,因武功不弱,大有接替那穆斯连职务的可能。
皇帝舅舅到底对她的建议采纳了几分,可禁军里有十二卫,说句诛心的话,真不知有多少人能真正忠心帝王。
不过,能多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在舅舅身边,总让她心里踏实一些。
最近,萧伯言被皇帝取消东行治水的差事,只留在工部做起管理修缮各坊围墙的职务。
青鸾想起来就好笑,前世的他曾坐上九五至尊,今世却带着一群工匠四处检修坊墙屋顶。
而那个岳无伤,她也是才知道,这人原来是巍州刺史的儿子。
巍州刺史岳西罗,乃是南诏六诏之首蒙舍诏的首领,后投靠大乾,被先皇封为地方刺史,掌管巍州一方政务,其权限不亚于一个藩王。
这位岳无伤便是那岳西罗的嫡次子。
他如今在京中挂了一个鸿胪寺掌译的职务,日常负责礼宾院的外邦藩王国贡接待事宜,之所以能被皇帝宴请至宫中,完全是因为他父亲身份特殊的缘故。
原来,岳西罗曾是南诏国大王的儿子,后因南诏各方势力割据一分为六,为求自保,他不得已投靠大乾,让自己盘踞的巍州成为大乾的一个治州。
这几年,那岳西罗正暗中积聚力量,正试图逐步收回南诏的失地,使南诏再次进入自己的掌控中。
如今朝中各势力也争相拉拢这位南诏王的嫡系子孙,并给予他来往各地的自由。
这些信息,都是母亲长公主悄悄告诉青鸾的。
“嘉宁,今日出来狩猎的人不少啊。”朝阳指着前面一群马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