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上辈子是生活在了一个两个最富饶的国家的城里人,所以对于【吃不起饭】这件事,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开始在静海县,朱翊钧也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难民的状态就已经将他们当做敌人看待,随后在广州府,也因为救灾及时,灾民的眼中也更多的是惶恐与担忧。
但绝不是麻木!
回想这一路所见,京畿赤地千里。
在龟裂荒芜的田野间,一群饥民正在游荡,死气沉沉犹如行尸走肉。
禾苗早已枯败,野草亦不得活,树皮更被扒个干净,想吃土块还得辛苦寻水下咽。
想着想着,朱翊钧便眼圈通红。
“陛下,您怎么了?”
“张溶,你贵为国公,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人明明面黄肌瘦,营养缺乏,却大着肚子,可知为何?”
“回陛下,据臣所知,是吃了一种叫【观音土】的东西。”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朱翊钧再问。
“……”在座的都是权贵,又不是大夫,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朱翊钧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是活活撑死的。”
“他们因为肚子里全是土,所以根本无法排泄。但这世道,当爹娘的又忍不住孩子喊饿,所以毫无办法之下,只能让自己的骨肉吃土,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骨肉,一点点因为无法排泄而活活涨死,又或者因为过于用力,导致肠子撕裂,流血不止……”
朱翊钧用颤抖的声音,缓缓叙述着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听到朱翊钧的话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张溶等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越来越多人向这边靠近,他们都开始领粮食。
吃完饼后,还可以领一小袋小麦和窝窝头。
朱翊钧亲眼看见一个大约才八九岁的小孩子,发黄的脸上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
话锋一转,朱翊钧睁大了早已通红的双眼,语气森然,寒意十足的反问道:“但即便这样的地狱场景每天上演,延安城的官员竟然扣着三万石粮食隐而不发!诸位,你们帮朕分析分析,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所有人心知肚明,但无法轻易开口,只能尴尬的互相对视。
“张溶、徐文壁,你们身为国公,与国同休!难不成也不敢触及对方逆鳞不成?!”朱翊钧大声质问道。
二人闻言,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国公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早就是昨日黄昏了。要是不拉拢当朝官员,那稍有不慎就会被参一本。
这天下哪个皇帝不想着【削藩】啊,所以他们最多敢对某个倒台的官员落井下石,但要提到整个官僚群体,他二人是不敢多嘴一句的。
得到如此反馈,朱翊钧忽然嘲讽道:“哦,对了。朕早就知道你们已经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哪里有底气挺直了腰杆子喝骂对方啊。”
二人把头放的更低了……
比天灾更可怕的就是人祸。
在正统的历史上,朝廷为了给辽东军饷,还在全国各地不断加税。
老百姓最后的一口粮食都被地方的官员强迫征上去了。
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人不造反,还去做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百姓对当官的是又怕,又恨!
尤其是万历时代,建奴在关外大闹,朝廷为了支撑军费,不断从民间搜刮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