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远在天涯海角。那里汉黎杂居,汉女的性格多少受到彪悍黎族女人的影响,不像中原女人那样低眉顺目、忍气吞声,她们是吃不得屈的。
而海家世代读书,是有规矩的人家。
尽管丈夫早亡,谢氏也不肯含糊,依然执行那一套古板到让人透不过气的家规。
海瑞的发妻许氏,就是受不了海家的规矩,跟婆婆谢氏不睦,结果被休的。
后来又娶了潘氏,进门一个月,又爆发了婆媳大战,又被休了……
直到温婉贤惠的王氏进门后,加上谢氏也做了些自我反省,婆媳相处才融洽起来。
王氏也陆续给海瑞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一家人随着海瑞游宦四海为家,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其乐融融,还算和美。
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海瑞升任户部主事,要到京城去任职。
谢氏年事已高,受不了北方的寒冷。海瑞没有办法,只好让家人暂居兴国,自己带了海安北上任职。
然后嘉靖四十五年,海瑞上了震惊天下的《治安疏》,结果锒铛下了诏狱。他的两个儿子也相继离奇夭折……
无法承受的打击几乎摧毁了婆媳俩。
尤其是王氏,精神受创严重,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完全无法主持中馈。
好在,现在都挺过去了,他纳了侍妾韩氏,让韩氏替王氏照顾一家老小。
这时候,侍妾韩氏接过海安的背篓,掀开遮雨的油布,将海瑞的官袍和乌纱拿出来,准备挂在袍架上。
“咦,肉肉!”
“还有蛋蛋!”
两个小女儿看到背篓地下的东西,登时激动坏了。
“有好吃的喽!”女儿们围着那篓子蹦蹦跳跳,过年一样。
“都安静点儿,平时也没短着你们吃。”海妻王氏面色苍白的笑笑,起身想要帮着去厨房收拾。
“你别瞎动。”谢氏加紧转两下纺轮,棉线从她的左手里飞快地转了出去。一把棉纺完了,她便断掉了棉线,停下纺织。“身子刚好了几天?”
韩氏便提着肉和蛋去厨房烧火做饭。
待谢氏和王氏将棉线和棉花都整齐收入簸箩,海瑞便与海安将三具纺车抬进西屋。
其实以海大人目前的收入,家里人已经无需自己织布了。但一来勤俭持家惯了,二来这可是海南人的传统手艺,丢不得。
三来,谢氏总感觉以儿子的脾气,随时都有可能被罢官为民,甚至充军发配。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是一直保持本色的好,省得到时候有落差。
“汝贤,今天是太阳打哪出,你怎么也会有客人呢?”谢氏觉得十分稀奇,除了偶有亲戚登门之外,她都不记得家里招代过客人了。
“阿母,是在北京时认识的一个帮助过我的人。”海瑞拿麻布擦擦手。
对于此人的身份,海瑞也不好和家里人明说。
母子俩正说话,便听前头响起敲门声。
海安赶紧打伞去开门,便见冯保一手撑伞,一手提着礼物,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没错,就是沉寂了许久的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