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翊钧找到陈太后的时候,对方正平静的看着奏折,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娘亲。刚刚有生气么?”朱翊钧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陈太后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朱翊钧。
“其他人都出去。”朱翊钧轰着下人,准备给自己一个简单的环境来服软。
“咳咳。”陈太后充满警告意味的轻咳嗽几声。
原本准备退场的宫内太监,纷纷停下脚步,求助的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无奈,只好挥手,“算了,都留下吧。”
这一下,可是让本来有些遗憾的冯保乐坏了。
虽然刚刚陛下的手段和小心思被戚继光点破,但是对付陈太后这样久居深宫的妇人,理应还是手拿把掐的。
其实这也是历来太监们最喜欢的项目,皇帝与大臣们的对决,皇帝与后宫的各种交流都是值得品咂的。
“娘亲,您听政这么久,觉得皇帝这个位置怎么样?”
朱翊钧斟酌许久的开场白,完全没有效果,陈太后依旧是把目光集中在手里的奏折上。
“什么是权力?权力,权为衡器,力,是平衡的力量、平衡的能力。”朱翊钧调整下状态,继续说道。
“娘亲看着奏折中那些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庞大数字,能否真正的想象出现实中活生生的人?能否想到一道政令的下达,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怎样的波涛巨浪?”
“所以?你认为只有你、朱翊钧是天子,是一个人足以扛起大明向前的英雄?”陈太后忽然讽刺道。
“你可知,就因为你的快意恩仇,武将军队内到底有多么大的反对声音!之前你把刘应杰拉下马,已经引起了不少老将军的不满,现在连禁卫军也不放过!你难道不清楚,当兵的有多么护犊子?!他们身上血气孱弱,早已不复祖先的搏杀精神,而那群老家伙也默认了他们通过这个方式混日子!”
“可你,朱翊钧!可谓是动了一块逆鳞!他张居正到底要干什么!找死么!!”陈太后一把将奏折摔到朱翊钧的脚边。
朱翊钧一时间不好再犟嘴,只好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居正到底怎么想的?”陈太后厉声问道。
“有病,就得治。”朱翊钧小声说道。
“就这么治!?现在满朝文武有一个人念他的好?!地主乡绅哪个不戳着他脊梁骨骂!?然后还要得罪那群野蛮子,这大明如何经得起如此动荡!?”陈太后越说越愤怒,指着朱翊钧的鼻子,大骂道。
朱翊钧很感动陈太后对于朱家皇朝的重视,但是在他一个‘未来者’的面前,还是太过稚嫩。
唯一能终结大明龙脉的人,现在还在深山老林里打傻狍子呐。
所以无论如何折腾,都是算在‘新手保护期’内。那既然如此,为何不动作更大胆一点,再更贪心一点?
所以戚继光的谏言,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通过与张居正的短暂接触,这位千古名臣,可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潜力,自己只要不折腾的太过分,尺度方面对方自然会帮他拿捏。
但是今天与陈太后的谈判,朱翊钧才了解到对方对于权力的贪图,更多不是对于权力本身,而是想要替亡夫照顾好他的‘遗物’。
“做了错事,就要挨罚!就要承担后果!”
陈太后想了一下,冷哼道:“关你十天禁闭!好好给我想想!”
朱翊钧插言道:“娘亲,朕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严重,所以关禁闭一个月吧。这早朝,就由您代劳吧。”
陈太后对于朱翊钧的话,大感意外。
要知道关禁闭这就以为这除了吃饭喝水,周围没有一个奴才跟着,只有一个人生活,这样的孤单包裹下,这群身份尊贵的皇家子弟们,可是一天都难以忍受。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地点就在学宫旁的清水阁吧。别耽误了学业,冯保你把先生教的都记录好,每天拿给陛下。”陈太后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