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悦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过来挡住了邓老的胳膊,此举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季南霆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吓一跳。
外公的脾气,向来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炸,尤其在气头上的时候,发作起来家里没有人敢往前凑,连外婆都不敢直接上来拦的,北悦却是胆大包天,直接跟老爷子动手了……乖乖,这是要让火山爆炸的节奏啊。
“你想干什么?”邓老爷子两道剑眉重重拧在一起,待反应过来脸『色』都跟着铁青,浑身寒意凛凛。
没待他发作,北悦却是就着托举他手臂的姿势在季南霆旁边跪了下去。
“北悦放肆,师公息怒。您要打就打我吧,饶了南霆。”
全场又陷入一片震惊当中。
谁也没想到北悦会这么直挺挺地跪下去,连邓老爷子神『色』都闪过一丝讶异,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丫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军旅出身,一向严厉惯了,脾气又爆,底下的兵没有不怕他的,倒是北谷丰家里的小丫头,总时不时过来捋他的虎须。
北谷丰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差不多是在他膝上长大的。
还记得北悦七八岁的时候,跑到校场看士兵打靶子,小丫头那时正是调皮的时候,偷拿了她爸的枪要跟士兵比赛,士兵们存心逗小丫头,说她要是能赢他们就给她糖吃,北悦摇摇头说不爱吃糖,要是她赢了就让他们每人给她做一把弹弓,她要打树上的鸟。
士兵们哄堂大笑,他当时正好过去巡察,听到这一句也跟着笑了出来,“你这闺女,打小就是个刺头儿。”
北谷丰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刺头儿怎么了,我的种可不就得随我。”
他一脚踹过去,被徒弟笑着躲开了。
北悦从小枪法就不错,毕竟别的小朋友还玩着水枪玩具枪,她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玩真枪了,跟士兵们一起比赛打靶,全都是8环、9环、最不济也是个7环,给士兵们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后真的愿赌服输,每人给她做了个弹弓,那时候正逢夏季,却几乎听不见半点蝉鸣,更别说鸟叫了,都被这小丫头拿弹弓给打了下来,此事一度成为军校的谈资,都知道北家丫头厉害,惹不起。
后来他亲自指导北悦枪法,十几岁的时候她在部队的成绩就能达到狙击手的水准了,有时候跟她父亲都能打个平手。
他经常感慨,如果北悦是个男娃娃,那一定又是北谷丰,指不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爸还要优秀。
北悦却道女孩怎么了,照样能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如果……如果不是四年前发生了那桩事,北悦也不会受到牵连离开部队,她的命运,也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邓老垂眸看着北悦,脑中浮现出很多对往事的回忆,或许是年纪大了,越久远的事情,就记得越深刻,也就越忘不了。
北悦见老爷子半响没说话,以为他正在憋着火运着气,心下也是一阵『乱』颤,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她尽量低眉顺眼道:“师公,南霆是为了我才喝醉酒,也是为了我才出言顶撞您,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罚就罚我,别罚他了,他这……受的也够了。”
她这一番话说完,让季南霆嘴巴扁了扁,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
他没想到,北悦竟会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想他媳『妇』是个多骄傲的人啊,竟能为了他下跪,在老爷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气氛不知凝滞多久,最后是邓老太太打破了僵局,走过来要扶起北悦,“孩子,快起来,咱不陪他们发疯。”
季南霆不顾自己痛得发麻的膝盖,也忙去扶北悦,她这一跪,把他心里头所有的委屈都消掉了。
北悦没起,抬眸看着邓老爷子,“师公,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讲。”
邓老早看出她有事了,上一次见面这丫头还对他冷言冷语的,浑身带着刺一样,这会儿又低眉顺眼的,仿佛『毛』都软了下来。
知道她跟盛伊凡去缅甸了,他也能猜到几分她想跟他谈什么,心中悠悠沉了沉,把皮带往旁边一丢,“你们都出去吧。”
季南霆心神一凛,老爷子这是要留下北悦单独聊了,不行,上次俩人剑拔弩张成那样,他怎么敢留北悦一人在这儿呢?
“外公……”他急急喊了一声,“您有火冲我发,别为难我媳『妇』成吗?”
邓老爷子一瞪眼,又拎起皮带,对着他鼻子一点,“怎么,你还没挨够是不是?成,过来,把裤子脱了,老子成全你。”
“外公!”季南霆又羞又急,不知老爷子是吓唬他还是要动真格的,一颗心都跟着颤了。
还当着媳『妇』的面呢,这要是脱了裤子挨打,以后还活不活了……
见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出去,老爷子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抬腿就是一脚,暴喝一声,“给老子滚出去!”
生怕老爷子再发作,老太太和邓朵儿赶紧七手八脚地把季南霆拖了出去,季南霆满脸忧心地看着北悦,扒着门缝一步三回头。
北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此时此刻,在她潜意识里,季南霆还是她的未婚夫。
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却又什么都改变了。
……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了邓老爷子和北悦,前者坐在沙发上,看着依旧跪地不语的北悦,摆摆手道:“你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