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巍巍地凄笑:“你早就算准了他舍不得,早早布下了倾城公主这一步棋等着他自投罗网,何必要说得这么好听?”
没有『逼』他,分明没有给他留任何路。
“可他是心甘情愿入了局。”
女子不觉得自己有错,话语轻柔却义正言辞:“他从头到尾分明就已经看穿了本尊走的每一步棋,可谁让他舍不得看你一个人孤立无援呢?求他出山的人,可是你自己呀。”
她婉转地笑着,很是良善地提醒云歌辞。
对,三番两次求佛冷出山的,的确是她云歌辞。
这正正是执冥早在多年前就算好了的,她洞悉了佛冷的深情,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为了云歌辞再入尘世。
早就想好了让佛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出山的自由。
所以,在多年前,就提前布下了倾城公主这一枚棋子,因为执冥知道,只有云歌辞陷入生死绝境,才能『逼』佛冷出世。
执冥,把人心算计得精绝,丝毫不差。
感知云歌辞生了泪意,女子轻叹道:“莫要难过,人嘛,终归是有得失的,如本尊,耗尽修为为一人夙愿,那么现在,就到了佛冷的应诺之日了。”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又比如你,失去了佛冷,得到的,却是你最想要的,复仇,天下霸业。”
女子的声音缥缈虚无,蛊『惑』着人心,在循循引导着云歌辞,让她放下佛冷,去成全自己的愿望。
她的声音,生了鬼魅:“放下情爱,你的征途,是这大周,是这天下,本尊与佛冷,愿为你保驾护航。”
既是佛冷出世为了她,她将会是他的妻,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
云歌辞站在风里,敛去了眼泪,心慢慢冰清:“我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她欠佛冷的,用多少个一生才能还清她无法计算。
可她又能如何?
这一辈子,她需要还的东西,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本尊与你说了这么多。”执冥欣慰轻笑,她知道云歌辞的选择是什么了。
她不会与她争了。
却终归是心有忌惮,便又呢喃开口:“都说这世上最难之事,不过是徒手摘星,爱而不得,可本尊偏要摘下那天上的星子,送给爱的那个人。”
风卷动马车帘子,帘上水纹晃动,马车又轻轻地动了起来,女子的声音散在风里,尤其犀利:“为了他,本尊可以背师弃义,离开师门,居于长安,踏入朝堂摆弄风月,而你,什么都不能为他。”
“既不能断舍亲情仇恨,那就忘了他的情爱,也断了你的情爱。”
此去,她和佛冷,便只剩下了一路并肩披荆斩刺的情分,无男女之情。
若不然,执冥会毁了这一切!
这女子说话永远轻柔温软,无半点咄咄『逼』人,只是话里的意思,却无半点良善,皆是刀锋和警告。
马车远去,云歌辞落了地,一颗心却还浮在半空中。
星月朗朗,长安清明,她却犹如置身在凛冽寒冬,怎么也落不下来。
看着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马车,有风吹进眼底,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心啊,疼得撕裂开来了一般。
她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这般无力过,就算是当年冷宫最后一夜,受尽屈辱孤独死去,也不曾有。
因为那时候,心里的仇恨实在是太浓烈了,万念俱灰。
只觉得被这人间辜负,无了念想,无了牵挂,死亡是她最好的解脱。
可现在,她重生了,那股仇恨汹汹燃烧了起来,她不信了这命,不信了这天道,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勇往无前无所畏惧地走在复仇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