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瞎了,但是却丝毫不妨碍他为她端茶倒水,做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行云流水。
就如同,他什么都能看见。
连同着,他看不到她的样子,却就是知道,朝着他走来的那个人,便是他在等着的那个女人。
该是有多刻骨铭心,才能单凭脚步声,便知道,她来了。
谢容华神『色』诡异的看着他为她倒的茶水,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开口声音竟已略略沙哑:“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耳朵,是越来越灵光了。”
话说出口,燕白还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脸『色』在阴沉沉的天『色』里,有点白。
她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戳他的痛处,在提醒他,他是一个瞎子。
同样的也提醒了她,他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燕白似是没有她那么多伤感的心思,笑得优雅淡然:“那是自然,我这个瞎子,若耳朵再不好使,可要怎么活呢?”
他尾音徐徐拖长,如散落在时光里,轻薄的叹息。
听来饶人心肠,撩人心肺。
面对雅痞幽默得淡定自若的燕白,谢容华浑身不自在,总感觉,在他的跟前,她就是一个浑身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与他有云泥之别。
世人都不知,她曾和公子燕白有过那么几年的夫妻情分,如今,不过是过去六七年的时间,她自己也开始恍惚。
总觉得她和这个男人,如隔云端,那些恩爱哝软,缠绵绕榻的过去,万分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当年给你的那些个侍候你的奴才,你何故要把他们全都打发了?”谢容华看了看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她刚在在慕华居里找了一圈,真真是没一个人,找到这里,也只有燕白一个人。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燕白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怕找不到他,却又莫名有些庆幸,她找不到他,是不是代表着,萧离声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可他还在,她猛然醒悟,那些不该有的心软,断然是不能再有了。
不然,下地狱的,一定是她。
“我一个落魄的瞎子,何必要劳烦别人陪着我受苦,还不如早早打发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好的去处。”
燕白一直带着笑,话语淡得恰到好处:“你呢,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宠冠后宫,也算如愿了,为何还郁郁寡欢?”
他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只要她坐在他的跟前,他就能清楚地知道她每一个情绪的变化。
她不开心,很不开心。
谢容华看着跟前的茶水,弯唇自嘲:“你早早在等着我,必定知道我会来,为什么来,何必要多此一问?”
她从来都不敢否认,这世上,最了解她谢容华的,必定是燕白。
除了他,再无人知晓,她心之所归,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