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内侍乘车来到了薛相府上,因为是宫中之人,薛相吩咐把人请到了书房,亲自见了一见。
安静的书房中,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薛相和宫中派来的“特使”。
“特使”是凤仪殿派出来的,专程给薛相以及太老夫人送来了一些宫中的糕点,安慰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悲。此时那糕点就放在书房中心的金丝楠木圆桌上,然而薛相的眼神却半分也未放在上面,他看向特使:“娘娘派你来是有什么话要传?”
特使是个中年内监,白面无须十分精瘦,“太师带了顾公子去养心殿。”
“什么!”
内监又说:“娘娘只有一句话带给相爷,希望相爷早做打算。”
薛相沉了沉心情,给那太监赏了银子,内监便带着来时的一队人离开了。门板轻和,薛相看着那几盒糕点,原本儒雅平静的脸瞬间就阴云密布。
顾潇然的身份,他当然是清楚的,甚至无数次想过除之而后快,只是顾潇然身份特殊,想杀他得神不知鬼不觉还不能牵扯上薛家任何一丁点干系,这就有点难了。再加上元太师防备的太周全,鸿蒙王又在背后护着,那个顾潇然自己本身有点能耐,薛相几次想暗中动手都被无声无息的化解了,最后只能收手,只是没想到,这个顾潇然终究成了一根刺。
此时有人敲门。
“相爷,仵作来了。”
薛相沉声说:“进。”
“是。”
府上的府兵总领带着一个矮瘦的老头进来,老头跪地行礼。
薛相说:“怎么样?”
仵作说:“回相爷的话,小人对尸首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发现青衣卫的致命伤都是刀剑,但公子和随身的几名武婢的致命伤都不是利刃。”
“这个本相早就知道。这些尸首在刑部停了那么多日,如今好不容易要回来,又找你过来验看,本相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的!”
仵作忙说:“是,小人明白,那是什么武器,小人也无法确定,但公子身边的武婢中有一个叫遴索的,她的手臂是生生被扯断的,而且手腕上有被丝线勒过的痕迹,印记很深,公子的致命伤是窒息,脖子上也有勒过的痕迹,所以小人斗胆推测,杀害公子的武器,可能是一种很细的丝线。”
薛相因为听他说这些事情,心肺闷的十分难受,又听说凶器是丝线,只觉滑天下之大稽:“丝线?你以为本相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吗?丝线如何杀人?”
仵作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可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来人,把他拖出去——”薛相努不可抑。
府兵总领忙说:“相爷不可,这个人是刑部十分有资历的老仵作了,见多识广,他绝不可能信口雌黄来蒙骗相爷,依属下看,他的话并无虚假。”
“所以呢?老夫知道,元翼用的是长枪,这个意思是说,芙儿并非元翼所杀?”
府兵总领说:“元翼沉稳,照理说,就算当时冲进去看到什么,也不至于动手杀害公子,或许是旁人……但这个旁人,必定和元家,和那个元锦瑟脱不了干系。”
“你什么意思?”薛相眯起眼眸:“你有话直说。”
府兵总领说:“属下记得,当日太师千金的生辰宴上,曾见过顾家的养子手腕上缠着金丝,而且他控制金丝非常娴熟,几丈之外将金丝飞出之后,稳稳的就将元小姐缠住,轻飘飘的扯了过去——”
薛相的神色慢慢变得阴沉,薛芙当日带走的人虽然没有一个活口,但薛芙近身伺候的两个婢女却说过,薛芙自从太师府千金生辰宴回来之后,就十分气愤,那日出门之前,还说要好好教训那个元锦瑟,想必是将元锦瑟弄到了崇宁殿去,以顾潇然和那个所谓的太师千金之间的关系……是顾潇然!
不然又有谁敢杀薛芙?
薛相猛力起身,招呼常随:“给本相更衣!”可是话刚说完,他的视线就落到了金丝楠木圆桌上的糕点盒子上。
盛通皇帝已经见过了顾潇然了,必定是元太师所安排,以元太师的奸猾狡诈,薛芙之事,无论如何薛家也讨不到半点好处,现在就算他跪死在皇宫门前也无济于事,盛通皇帝绝不会把自己的亲儿子拿出来还他公道,说不定还会追责他教子无方,冲撞皇子,欺辱太师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