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子尴尬的笑了一下,“潇儿就是你那个徒弟,我记得的,长得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他都要议亲了呀……瞧瞧,我又忘了呢,礼物呢?礼物呢?”
“在这。”男子从床边的小几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交到女子的手上,女子抬手招呼鱼薇薇:“锦瑟姑娘,方才我失态了,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给你和潇儿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诺,是一只双虎头的宝宝鞋呢,我亲手做的。”
鱼薇薇透过纱幔看着那女子的脸,以及手上捧着的礼物,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顾潇然的母亲?
“锦瑟姑娘,你是不喜欢这个礼物吗?”顾蝶轻声发问,那表情,那娇憨的口气,都仿佛是个十几岁少女的样子,即便她此时保养得益,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这样的场面也十分的违和。
鱼薇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男子说:“锦瑟姑娘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你会亲手准备礼物,所以有些意外。”
“原来是这样……”顾蝶笑了起来,“这鞋子可以给小孩子穿,也寓意早生贵子,姑娘不掀起轻薄就是。”
“不会。”男子接话。
二人又说了两句,男子说:“你先休息,我送锦瑟姑娘出去。”顾蝶依依不舍的嘱咐他快些回来,才松开了她的手。
到了外间的时候鱼薇薇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子说:“我叫欧阳珑,里面那位是……”他迟疑了一下,才说:“是顾蝶。”
“她怎么会……那样?”
“她受了一些刺激,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时好时不好,好的时候便什么都记得,不好的时候……不认得潇然,也不记得有潇然这样大的儿子,这双虎头鞋是前几日她状况好的时候所做,她对你与潇儿的心是很真诚的。”
“嗯……”鱼薇薇点点头,她当然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和顾蝶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而顾潇然又是顾蝶和皇上所生,这中间又有多少曲折故事?
这时,门从外面开了一道缝隙,顾潇然站在外面说:“走吧小鱼。”
鱼薇薇冲欧阳珑颔首之后,退了出去,手上的那个老虎头的鞋子有些烫。
坐到马车上之后,鱼薇薇一直看着顾潇然,看了一路,直到车到了百草堂后的角门停下,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阁,鱼薇薇终于忍不住了:“你母亲——为什么啊?”
顾潇然说:“疯了。”
“……”
顾潇然又说:“她不认得我,不认得祖父,不论她好与坏,都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欧阳珑。欧阳珑是教授我武功和医术的师傅,亦是我母亲钟情之人。后来出了意外,母亲和盛通皇帝有了我。母亲是爱情至上的人,觉得我的存在,玷污了她和欧阳珑的感情,是污点,曾无数次的想要除去,然而母亲的身体因为日夜相思本就敖空,再加上本身的体质原因,打掉孩子还可能一尸两命,所以我活了下来,但母亲却疯了。她忘记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只记得欧阳珑。”
鱼薇薇屏住呼吸。
顾潇然说:“我一直披着顾家养子的身份,活了二十年,忽然有一日,别人说我不是顾家养子,而是有爹有娘,只是我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娘因为我的存在疯了,一心尊敬的师傅是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你说这个京城,对我来说是个多么可笑的存在?”
“……”鱼薇薇心疼的上前,从他身后抱住他。
顾潇然说:“所以我不想在这里,我那时候那么犹豫,也是为了逃离这个让我觉得窒息的地方,可你偏偏是太师府找回去的千金,禁锢在了府中……你知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算是被那几个老头子给算计了,他们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故意设局,直到我泥足深陷,才出来轻描淡写的跟我说你的身份,跟我分析利害关系……我便是再厌烦这个京城,可这京城有你,那些厌烦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一样。”
“别说了,我都知道。”鱼薇薇靠在他后背上。
“不,你不知道。”他转过身,让鱼薇薇靠在自己胸前,听着自己稳健的心跳,慢慢说:“或许,我骨子里就是跟我母亲一样的人,为了一份喜欢可以疯魔。”
诛杀薛芙那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分明知道杀掉薛芙的后果,分明可以有别的办法教训薛芙,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没有办法看别人对鱼薇薇有一丁点的欺辱和伤害,而这段日子的经历告诉他,想要做到这一点,如果不能成为当仁不让的上位者,是根本不可能的。
鱼薇薇闷闷说:“原来我们走到今天这样,竟然是因为几个老人家做的局。”
“他们的局也拘不住我的心。”顾潇然低声笑:“我败给了自己的心,不是他们的局。”
鱼薇薇心里又甜蜜又感慨。
一路走来,看似短短两年时间,却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好多次以为就会这样错过,甚至觉得没有未来,但兜兜转转,还是和他走到一起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拥立了一会儿。
鱼薇薇瓮声瓮气的说:“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害得我以为你有别的心思……”又觉得话都说的这直白份上了,自己再说这些显得有点矫情,赶紧换了个话茬:“你母亲和欧阳珑以后就要住在逸仙居了吗?”
顾潇然说:“他们暂时会在京城住一段日子,就这几日吧,等一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或许他们会离开。”
“什么事?”鱼薇薇抬头问。
顾潇然说:“是关于父皇的病情……”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父皇的身体,最近开始每况愈下,情况很不好,我原来用药膳调理得到的一点起色也已消失殆尽,已到了药石无功的地步……这次我接顾蝶他们前来,一时不想再瞒你自己的事情,二来,就是想请欧阳珑帮忙看看父皇的情况。”
鱼薇薇一怔:“我上次见皇上的时候,他明明还很精神,怎么就每况愈下了?外面也一点风声都没有……”
“如今薛家势力正在根除的阶段,各处环境紧张,为防止节外生枝,便是宫中的人,知道的也只有贴身伺候的李平与我和元太师鸿蒙王知道,其余人都以为父皇只是偶感风寒。”
鱼薇薇张了张嘴:“这样严重吗?那赶快安排欧阳先生入宫……”
“白日里人多眼杂,这事急不得,只能等入夜之后,由我带入宫中去,而且,我母亲那边……你看到了,半刻也离不得人,所以也得让他安顿好我母亲。”
“嗯……不错,对的,是这样。”鱼薇薇不住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怎么好端端的,盛通皇帝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