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也是明白人,捏了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在张小娘子那件新置办的绣花裙上撵了一脚。
白裙子,黑鞋底,怎么看怎么般配。
尚漠松了手,准备出去翻检草药。
“我找里正评理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张小娘子擦了眼泪,将门帘攥得皱巴巴的。
打不过,骂不过,找人治她。
张小娘子走了许久也不见里正过来,天气一点点阴沉起来,一小枚雨滴落在尚漠兮的脸上,她一抹,湿湿的,却不那么冷。
三筐草药被收进了屋里,尚漠兮打落身上的雨丝,发现外面衣杆上的被子还没收呢,又赶紧出去。
偌大的被子抗在肩上,显得尚漠兮越发瘦小,抬眼见现林书抱着一只剑站在摆放仙人掌的矮墙里看自己,与上次虚弱的样子不同,今日的林书,洒脱自然,嘴唇也有了血色,葛色长衣熨帖合身。
“你找我有事?”
林书轻轻点头,任雨丝飘打在身上。
“等我下。”尚漠兮抱着被子进屋,出来的时候打着一把打伞。
“啥事,说。”
尚漠兮并不高兴和他打交道,但这人暂时还没对自己下嘴,如果真有困难,比如一饭一粥的困难,她可以给与援手,毕竟佛祖说了,要善良。
“用别人的身子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不太好吧?”林书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而那眼神汇聚成一根针,扎进尚漠兮紧绷的神经里。
感情着,张小娘子那出大戏,这位爷是个忠实的看客。
“就算是偷鸡摸狗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尚漠兮怒了,她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他管!
“记住了,但行好事,若是做了坏事,我第一个吃了你。”
林书说话永远没有表情,像个木头,可他双眼赤红,嘴里更是血牙粘连。
失掉的恐惧再一次以同样的方式回到身体里。
尚漠兮眉眼向下,已经含了怯色,可在可怕的事物面前越是胆小,那事物就会越膨胀,于是咬咬牙迎上去:“林公子教育别人之前,也要行的端做的正!”
昨个隔壁张婶还和她抱怨,丢了三只鸡,现在想想这事和林书脱不了干系,人都敢吃,鸡就更不在话下了,反正几只鸡闹不到官服去。
林书不恼,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眯了一瞬:“如果你缺钱,我不介意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尚漠兮拉了拉衣角,举着伞的手往回收了收,林书的肩膀立刻淋淋湿一大半。
原主死的时候,身上衣衫单薄,但质地良好,头上的一枚金簪做工精良,被她卖了个好价钱,再看这细白的小手,尚漠兮知道自己这具身子是个小姐命,是个尊贵的样子,但这么尊贵却中毒而亡指不定背后有什么故事呢?
而她尚漠兮不想回去,就想隐居在这小村庄,安安全全的过完后半生。
林书表情淡漠,任雨丝打落。
“林书,若是你想吃我,那么就吃,我不介意在死一次!”
尚漠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