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端嚼碎了白藕，却没有咽下去，而是以半跪的姿势俯身，将嘴里的白渣喂给仰头张着小嘴的小甪端。

这就是母爱啊，林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林书三岁被丢弃在乱巷里，幸是师傅林玉清捡他上山，后来随着林书的长大，林玉清交给他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个极其美艳的女子，那就是他对母亲全部的记忆了。

林书想母亲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不管是安慰还是其他，林书坚信，人性中有好的一面，他也坚信，师傅能回头是岸。

林书神色怔然，忽觉手背上一湿，低头看到那只一尺长的小甪端眯着眼睛舔他的手。

“心情好了，这就对了，没什么不是一顿白藕不能解决的。”林书将甪端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小尾巴：“记得了，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保护你的母亲。”

旁边这只庞大的甪端终于吐出了一句：“他听不懂。”

“几个月不见，你能吐人言了？”林书轻轻抓住甪端长在额间的独角，以是安慰。

甪端本是天上生，只因打翻了醉仙翁的酒杯，被贬庶凡间，后来落在九微山脚下。

师叔见她可怜捡他回家，没想到泥娃娃一样的怪兽在清池水中一洗，变成了雪白雪白的神兽。

后来师叔查阅古籍才发现这种独角兽叫做甪端，长到三百年左右就能口吐人言。

“嗯，还不是多亏了师傅。”甪端舔了舔爪子，有点不乐意。

“她唠叨似是唠叨了点，可没什么坏心。”林书安慰它。

“你不用劝我，我也不记恨她，我的命总是她救的，以后来了我装睡就是。”甪端舔了舔林书怀里的小萌端，伸抓一勾，便将自己的儿子勾进了怀里。

“他要吃奶了，我要喂奶。”甪端半低着眼睛，神色温柔地看着林书。

林书知道这只端和人一样，极易害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吧，甪端，这些藕你也要吃一点的，明日我下山再去给你你弄。”

甪端点点头，朝着林书的背影说了句：“我今日生产，身子虚得很，明天早上你来找我。”

意思是，甪端愿意割小角给人解毒？

林书回头，与甪端的两只大大的蓝眼睛相触，只觉那抱着幼崽的甪端多了份从前没有的温柔。

“好了，别愣着了，我才没有师傅说的那么冷血。”

甪端转个姿势，大屁股对准林书。

林书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葳蕤山下雪了。

山顶的雪片大，接在手里是六瓣的清晰纹路，林书望着手里的雪花渐渐化成水痕，最后被他轻轻一甩，落于无声。

眼前就是冰室，林书没有进去，似乎他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里面那个人心脏跳动的人。

忽地肩头一沉，林萧手中拿着个竹扇敲打他身上的积雪。

“师叔。”林书唤了一声继续问：“那丫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