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的语调依旧冰冷,这句话似是一瞬间反射性说出的,可这种毫无起伏的声线,却又像是已早有预料,甚至酝酿多时。
这让麦茨身子一僵,惊异之余咀嚼肌如马一般腾起涌动,但麦茨对这种紧张之中颇为隐秘的恐惧,有刻意的收敛与控制。
虽然麦茨的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但他的面容却看似比较轻松,脸色淡若浮冰,并不酷寒。
唯一涌动的咀嚼肌是风平浪静之下粼粼的水波。
而布吉似乎并没有捕捉到麦茨此时的想法,不知已是心照不宣,却不点破,还是真的没有察觉。
布吉继续叙述自己的经历。
它附体这一个树精的躯壳,似乎是牢牢控制住它的精神桎梏,但布吉的生活却和被监禁相比起来,大相径庭。
虽然它的移动范围有明确的限制。
但这个树精的体内,对于这种状态下的布吉而言,却浩瀚无边,就似是一个浩如烟海的存书馆,里面存放着多如牛毛的世间真典。
而对于它而言,这些信息还不是单调而乏味的纸面文字。
无论是原本具体的内容,生理结构,还是令人乏味的枯燥原理,乃至难以名状,只可意会的事物…..
都在一个抽象的点交聚,并让随意游畅的布吉领略,它所看到的东西不再单调而乏味。
无论是巨型体系下的细枝末节,还是冷门的知识点,都一同建筑起一个庞大的认知体系。
而一个又一个宏观的体系之下,又以十分微妙的方式互相联系,填充着。
这一样一样的东西,都似活过来了一般,不用布吉去主动调动思维,就开始自行地移动,流移,填充着一个又一个的思维砖瓦,最后密不可分地相互联系。
游丝般的金线如粘稠的金糖浆,将一个又一个思维方砖拼接对垒在一起,形成一堵高大而坚实的墙。
一面面墙又在合适的地方出现,毫不突兀地相互排列拼凑,形成一座富丽堂皇的精神城堡。
这座城堡中居住一个又一个灵动的“居民”,这便是布吉从这个树精叶之脑中提取到的,一个又一个灵活变动,没有定数的思维。
这些思维化作了布吉这个精神城堡中的住客,单独的思想会时时变化,便是在布吉搭建的这座城堡中进行日常作息。
就如人的日常生活一样,大多时候安之若素,但在某些复杂情况的影响之下,会产生一些超出常规想法,最后具体成,在这座城堡中的不一样,不平凡的行为。
而思绪不可能只有一个,除开这个树精本体自发产生的思绪源点。
还有布吉顺着这个树精在日常点滴中的思考,探察得到的、
以及,关于她所生存的环境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包括她所处的这个环境之下,其他和她一个物种的生物,不是一个物种的生物之中的相关情况。
布吉的思维虽然被牢牢地囿住,它最多也就能够将“头”探出树精的身躯,在正前方俯瞰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