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才不信命。上次从楼梯摔倒伤到脚,医生也说我不能打球了,我还不是打了,还拿了六个全国冠军,八个市冠军,这次我也一样可以,相信我,一然哥,相信我,这次我也可以的。”
孙一然心疼的紧紧抱住她说,
“我相信你!”他想着医生的话,想着她从前的日子。就算痛,也要忍着痛那样每天不停的训练吗?她只是个小女孩儿,可是她的坚强比天地更伟大,更震惊人。
孙一然深深的自愧不如,他不如一个小女孩儿。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什么也不说。半个小时后,病房的门被推开。是星月的爸妈接到电话半夜急匆匆赶来。
抱着的两人迅速分开。
星月妈走到病床前,看了看星月打着石膏的脚紧声问,
“伤这么严重?怎么伤的,明天比赛怎么办?”
“浴室里滑……”孙一然刚张嘴,星月妈很冲的喊,
“没问你问她!”
星月低着头不说话,气氛沉默而紧崩着。最后星月低低的轻轻的说,
“以后,都不能打比赛了!”
“不能打比赛?”星月爸不敢相信的问。
“你说什么?”星月妈几乎要跳了起来。
气冲冲的绕着病床走来走去,最后指着星月的脚气说,
“你成心的是不是?你就是不想打球,你铁了心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你真是贱,邓星月,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作贱自己。你说你累,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就不累吗……”
孙一然听不下去的出声打断,
“阿姨,你这样说话太过份了,星月她也不想……”
星月妈恼怒一挥手,
“不想什么不想,这是我们家人说话,你在这里插什么嘴,你是谁?邓星月,不想你能摔的这么严重吗?就浴室洗个澡滑倒,谁没滑倒过,谁滑倒有你这么严重?了不起休息几个月,怎么就不能打球了?我告诉你,你和爸不会同意,永远不会同意!”
星月心痛极了,她憋着眼泪仰起倔强的喊,
“我不用你们同意,我就是要嫁给他,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反正我现在不能为你们争光了,你们也不会再要我了!”说完她捂着脸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受伤了,她的爸妈不会问她痛不痛?
第一次摔倒,妈妈喊,摔倒了站起来啊,趴在地上干什么,衣服弄脏了知道吗?
第二次摔倒,爸爸说,星月,你站起来啊,不要怕痛,坚强一点儿,勇敢一点儿。
五年前,她伤了脚,带伤上场。比赛后,半只腿都麻木的没有感觉了。教练说要通知她父母,她说不用,因为她不想让父母担心。
可也许她错了,父母永远不会担心她的身体,她痛不痛,他们担心的是,她能不能拿第一,会不会拿第一。
星月妈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跟自己顶嘴,愣在那里。孙一然走到星月爸面前抱歉的说,
“叔叔,星月是真的不能再比赛了。弄成这样,她也很难过。医生说她之前受过伤,那一次医生就说她不能打球了,可这几年,她都忍着脚疼一直继续打球。因为有旧伤,所有这次摔的不狠,却弄的这么严重,请你们体谅一下!”
“几年前弄伤?什么时候?星月,妈妈爸爸一直这么关心,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受伤?不行,我去找你的教练问一问!”说完她一阵风的走了。
星月爸神色低落,又有几番沉重与心疼。他走上前拍拍星月的肩安慰说,
“女儿,好好养伤,无论怎么样,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宝贝女儿。我先去看看你妈!”说完他就走了。
等病房门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星月忍不住失声痛哭,孙一然听到她绝望痛苦的哭声,也跟着红了眼眶。
心里心疼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上前,紧紧的抱住她轻声而坚定的说,
“星月,我们结婚吧!”以后,我会让你快乐,永远的快乐。
他只是后悔,刚刚病房门被推开时,他为什么没有坚定勇敢的抱着她。
如果他一直抱着她,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
作为一个运动员,伤了脚,从此不能打球运动,就像一个男人从此没了尊严。就算她不说,他也懂她的痛。
可是她的父母,竟然误解她的心。
星月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一然哥,像大海漂泊的人终于遇上一根浮木,紧紧的抱着。
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在她绝望无路的时候,还有,有他在。
只要他的胸膛能借给她,让她依靠,感觉到暖,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有些爱,怎么能说出口呢,因为它们沉过生命啊。
一然哥,我爱你。因为爱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我相信就算离开训练队,我也能找到另一个自我,闯出新的天地。
天亮后,趁探病的人还没来,孙一然就抱着星月悄悄出发了。他们要去民政局,先把结婚证领了。好像那样之后,就再也没人有能分开他们。
好像那样之后,他们在一起的决心就更加的坚定。
星月很害羞,她说,一然哥,我很沉的,还是用轮椅吧,你推着我就好。
孙一然很男人气的说,不,星月,今天是最特别的一天,我要让你终生难忘。
终生难忘吗?
一定是的,对于星月来说,这是她生命里最浪漫最幸福最甜蜜的一天。就像小时候跑到表姐家,偷偷穿上表姐的漂亮裙子。就像尝到的第一口奶油蛋糕,就像梦里的世界。
她记得出了病房,走廊里的年轻护士看到他们时,害羞的红脸,于是她也羞红了脸,偷偷钻进一然哥的胸膛。可是心砰砰跳着,那是甜蜜心动的信号。
一然哥走的久了,呼吸加重,心跳就越快,她的心跳也很快。那耳朵边响着的,是生命的律动,是爱的信号。
出了医院大门,她抬头望天,天是很澄静的蓝,周边还很静,天角边有红红的大脸慢慢露出头,路边的树上停了一只小鸟吱吱叫着。
一然哥抱着她上了出租,到了民政局前,又抱着她下车。抱着她一步步走进民政局,那里的人望着他们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一刻,星月觉得,什么是最幸福呢!她就是最幸福的。
她失去了健全的脚,失去了战场,失去了荣耀,可是她却收获了爱人,一生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