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黄九郎重新控制身体,睁开眼睛时,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雪白肌肤,双眼微闭,纤长睫『毛』轻颤。
原来黄九郎身体不受控制倒下时,正巧啃在冬至唇上。
黄九郎瞪大双眼,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慌『乱』无措,呐呐无言。
冬至睁开眼睛看着他。
“郎君,尾巴『露』出来了。”
他连忙朝身后『摸』去,喜服后面果然被一条『毛』茸茸尾巴撑起,黄九郎用力压了压,试图把尾巴压回去。
罗哲玉走后,他虽然因为有过化形的感受,能支撑起现在的模样,却免不了因为不熟练,在细节上暴『露』本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尾巴隐去,黄九郎一口气还未松下,又见冬至坐在床边,指着他笑嘻嘻道:“哎呀,耳朵又冒出来了!”
伸手一『摸』,头顶果真有两只半圆的『毛』绒耳朵探出。
“我、我……”黄九郎满脸通红,急得团团转,越急越『乱』,压下耳朵尾巴又冒出来,顾着头顾不了尾,逗得新娘笑声连连。
“你等等我!”他突然喊道,伸手探入鼓起的怀中,『摸』出一包油纸包住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冬至手中。
“给你,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捂着头,压着屁股蹬蹬蹬跑了出去。
冬至笑意未消,将那团用油纸包住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一只卤鸡腿。
新郎可以在外面陪着宾客吃喝,新娘却只能坐在屋中,规规矩矩的等着,顶多有些红枣花生充饥,没想到黄九郎竟觉得她会挨饿,偷偷藏了只鸡腿带到洞房里面来。
“真傻,我哪里需要吃东西。”她仔细将油纸重新包好。
后窗旁忽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不一会儿,有人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将窗户一点点打开。
一双眼睛从窗户打开的缝隙中朝屋中左右观望一阵,只看到床边坐着的新娘,未见新郎,这才将窗户完全打开。
“姑娘,姑娘!”窗外身穿长衫的清秀男子轻声喊道。
冬至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你是何人?”
“姑娘,我来救你,快随我逃离此处吧!”清秀男子急声道。
“嗯?我为何要逃?”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姑娘,你周围都是妖怪,新郎也是妖怪,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
清秀男子未曾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依照他心中所想,他冒着被妖怪发现的风险,一路躲躲藏藏,避开耳目,好不容易才『摸』到此处,都是为了救眼前这个姑娘,她应该感激不已,仿若新生,迫不及待地与他逃离这个妖怪窝才对,怎么会不愿意逃跑?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呐呐半晌,只得道:“姑娘,人与妖,有违天伦,且妖怪终究是与人不同,万一哪日厌弃了你,将你吞吃……”
清秀男子越说越害怕,仿佛脑中所想会真实发生一样。
“噗嗤……”冬至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朝窗边走去。
清秀男子以为劝动了她,满脸喜『色』道:“姑娘快随我逃,此时那些妖物都在前厅作乐,周围并无防守……”
“你也是一番好意,可又怎么知道,我就是人呢?”冬至打断他,轻声说道,大红『色』的袖袍一挥,在清秀男子面前滑过,淡淡香风朝他扑去。
清秀男子意识渐渐『迷』蒙,闭上眼睛,从窗边缩下,倒在地上。
“到别处去吧,此处可不能让你听壁角。”
冬至将窗户合上,带上『插』销,这样就不会让人可以从外面随意打开窗户了。
她并非人身,而是鬼物。
可是比妖更加让人类惧怕的存在。
“我、我回来了,娘……子……”黄九郎一溜儿跑进屋内,结结巴巴地喊道。
冬至扭头朝他望去,差点没笑出声来。
黄九郎最终还是没能将头顶上半圆的『毛』耳朵收回去,但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将今天拜堂成亲用的红花顶在脑袋上,两条长长红绸系在脖子下,这样冒出来的『毛』耳朵就能被遮住。
还喜庆。
望着冬至笑靥如花的面庞,黄九郎抿抿唇,垂下头,手脚不知往哪放。
一团红『色』物体从眼前落下。
黄九郎一愣,才发现是绳结没系好,红花带着红绸,一起掉下来。
他正欲弯腰去捡,头顶半圆的『毛』耳朵忽然被捏住。
抬眼看去,冬至正踮起脚尖,捏住他的耳朵。
黄九郎呆呆地望着她,任由她在头顶『摸』来『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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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荒郊野外的破庙之中。
身着长衫的清秀男子直挺挺躺在这布满灰尘的庙中,半晌才皱着眉头睁开眼。
他呆愣片刻,茫然四顾,忽然『露』出恐惧的神『色』,抓起身旁的包袱,冲出破庙,外面只有小树荒草,房屋瓦舍、成亲的姑娘和喝酒的宾客,全都没有半点影子。
清秀男子心中发『毛』,隐隐觉得手中包袱捏着有些不对,他连忙打开。
却见包袱中,除了他自己的物品以外,还有一包印着囍字的糖果糕点,红枣花生。
这分明是新人给宾客准备的伴手礼。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