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干嘛?说!”
袁天宏用探究的目光扫向被分成几拨, 抱头怯怯地蹲在墙边的一百来号人,气势汹汹地问话。
湖里暂时没有动静,湖面毫无波澜, 平静得有些诡异。
他们的人都听不到湖底传出来的声音, 只能等, 等陆熙悦说的东西主动出来。
这状况有些被动, 袁天宏的心情算不上, 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 说!”
身为头头的高大老男人被点名。
“同志,你看这月『色』多……多美啊, 我们在这里赏月啊!”
高大老男人皱巴巴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说道。
这声音和之前装模作样做出的庄严空灵截然不同,甚至连普通话都不标准。
“赏月, 我信你个鬼。”
王陆乾愤愤低喃, 手指屈起, 中指掐在大拇指上,夹着一颗豌豆大的蓝『色』小球。
手指用力,蓝『色』小球飞弹出去,正中高大老男人长着胡茬的下巴。
高大老男人哀嚎一声,捂住通红发麻的下巴,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你来说。”
袁天宏指向另一名看起来老实巴交, 皮肤有些黑, 身材粗壮的男人。
“说、说什么啊, 警.察同志?”
男人抬眼看向袁天宏, 一脸无辜。
“我们不是警.察,不过也一样能管你们。说说你们半夜三更绑着人在湖边干嘛?”
“不是警.察……噢……”男人顿了顿,“嗨……我们,我们在拍戏啊,同志。”
男人说得一脸真诚。
耿直,憨厚,看起来老实巴交。
如果不是他编的谎话太假,袁天宏都快信了。
“呵,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王陆乾冷笑一声,又旋出一颗蓝『色』小球,狠狠弹在老实巴交的男人肩膀上。
袁天宏略看了眼王陆乾的光溜溜的脑袋,无眉的脸。
王陆乾的整个脑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半根『毛』发都看不见。
知道他心情极其郁闷,袁天宏也就把劝阻的话咽了下去,任由他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发泄发泄情绪了。
黑布袋里,三只乌鸦静悄悄。
它们此刻非常安静。
绝对不能让王陆乾想起它们!要是让他发现,他会秃头、掉眉『毛』、睫『毛』,都是因为它们最初说的话。
它们可能会变成烤乌鸦吧……嘎。
乌鸦嘴乌鸦嘴,可不是白叫的。
袁天宏将视线转向一名看起来气质斯文的少『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话。
少『妇』眼珠子转了转,明显在思考该编什么谎。
袁天宏冷声说:“说谎对你们没好处,反正等进了局子,你们一样得说实话。”
“对,现在说实话,还能戴罪立功,减轻罪行,少罚点款。”
王陆乾接过话头,开始胡咧咧。
他知道平常人这时候想听什么。
坦白从宽,肯定比满嘴谎话的待遇好得多。
...........
“你喜欢吃蛇羹吗?”
清亮透彻的男声语气平淡地问道。
“这……”
韩秉看着对面慢悠悠滑过来,胸有成竹接近猎物的美人蛇,想起香喷喷的蛇羹,迟疑道:“这不行吧?”
“罢了,从没听说过蛇能长胸,这种畸形可不能吃。”
“可能会食物中毒。”
罗哲玉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后仰,说得十分随意。
韩秉不由得侧目,看着他修长笔挺的侧影。
这位小老弟从手机精里出来后,说话行事都更张扬了。
竟然如此毒舌!
不过心里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话说蛇羹真的好好吃啊……稀稠适中,鲜美无比,再配上蛋散薄脆和菊花瓣……美滋滋。
韩秉咽了咽唾沫,遗憾地看向“畸形”美人蛇,真的不能吃吗?
罗哲玉一边说着,一边主动迈步向前,走向人身蛇尾的女人。
每走一步,周身气势都在变化。
褪去温和的外衣,显现出周身压不住的锋芒,极度的危险渐渐蔓延开来。
在昏暗的夜幕下,他的身影带着几分神秘。
随着他一步步向前,周围的气压逐渐凝固。
远处路边青幽的小灯受到影响,不住地忽闪,仿佛随时会被压灭。
韩秉下意识屏住呼吸,紧靠着墙壁,瞪大眼睛细瞧。
a 的实力评定竟然这么强?
仅仅是气息外放,就让他都感到了碾压『性』的压迫感。
要知道,虽然他手段不多,但拳头硬,出拳速度极快,经过评定后,实力报告也有a。
只比a 差半级。
如此看来,罗哲玉的实力也许不止a 。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身为前辈的韩秉,感到沉重的压力。
同样感到压力的,还有美人蛇。
她不复之前的悠哉,猛地顿住,蛇尾向后滑动,竟簌簌后退了几步。
这个不慌不忙地走向自己的人类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她有种浓重的危机感,身体中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逃跑。
再待下去,会死的。
贴在脸颊上的『潮』湿碎发仿佛轻轻浮动,美人蛇忍住逃跑的冲动,握了握发抖的手,明眸微暗,眼尾轻挑,高傲道:
“我忽然觉得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说完,转身就溜。
她只是想吃个点心,可不愿意因此把命丢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宽大的蛇尾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滑动,身形扭转,速度极快地爬行至巷尾,并顺着墙面上窜。
蛇爬行的速度很快,已经长出人身的蛇妖只会更快。
犹如利箭,眨眼便『射』出,划破空气,发出破空之音。
“可我没想放过你。”
身后响起悠然闲适的声音,随即她只觉得尾尖一痛,上身高高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半圆的弧度。
嘭!
重物狠狠摔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碎石崩裂。
美人蛇脑中一片空白,痛叫一声,腹腔翻涌,腥甜涌上喉间。
她回头望去,撞进一双精致俊美,却锋芒如刀,眼底仿佛有片片寒芒闪烁的眼眸中。
这一幕,这双眼睛,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即便此刻对方长而锋利的指甲深深掐入蛇尾,握住她的尾端将她钳制,剧烈的疼痛使得大脑更清明几分。
她深印脑海的,也只是那双眼眸。
记住了,有些人,永远不要去招惹。
即使软肋被桎梏住,美人蛇还是想挣扎一下,试图逃脱。
蛇尾被钳制得很紧,她用尽全力挣扎扭动,也没能脱身,反而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甩飞起来,又砸在地上。
美人蛇浑身震动,气血翻涌。
睁着一双怨毒的竖瞳,瞪着那人,贝齿轻咬,紧贴在脸颊上的几缕黝黑发丝瞬间活过来,蜿蜒扭曲,如闪电般朝着蛇尾『射』出去。
那里,也是被那修罗一般的男人钳制的地方。
黑蛇细小的头部张开猩红大嘴,『露』出尖细却锋利的毒牙,窜到近前,快准狠地朝罗哲玉手指咬下。
“小心!”韩秉高声提醒道,他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帮忙抓住美人蛇甩来甩去当条麻绳似的打?
他没那么大力气,制不住,更没办法像罗哲玉一样轻描淡写地把对方甩起来。
而小黑蛇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根本没想到美人蛇脸上贴着的几缕发丝竟然是蛇变的,此时去捉,已经来不及,说不定还会碍手碍脚的,阻挡罗哲玉发挥。
眼看着打头的黑『色』小蛇张着大嘴朝罗哲玉的手背咬下,尖细的毒牙即将触上白皙的皮肤时,那小蛇却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更快、更准地捏住七寸。
蛇嘴大张,被捏住后无法闭合,蛇尾徒劳地在空中挣扎缠绕几下,便不再动。
但小蛇不仅一只。
另外几条小蛇紧随其后,游走过来。
罗哲玉松开钳制蛇尾的手,手指挥动,四条黑『色』小蛇整整齐齐夹在手指之间,刚好被捏住七寸。
一共五条,全捉住了。
美人蛇趁此机会,蛇尾轻轻摆动一下,就想游窜逃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蛇尾就传来一阵剧疼,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
她回头一看,心中郁闷至极。
只见罗哲玉手里捉着小蛇,游刃有余地将它们互相缠绕,绑在一起裹成一个球,脚下却还踩着自己的蛇尾!
任凭她用尽全力,却怎么挣都挣不脱。
美人蛇只恨自己不是壁虎,否则早就断尾求生。
罗哲玉伸手一抛,将小蛇裹成的“蛇球”扔给韩秉。
“卧槽!”
韩秉惊呼,闪身躲过。
“这玩意还活蹦『乱』跳的,会咬人,有毒啊……”
他颤抖着说道,后怕不已,不敢用手去接,又不敢凶罗哲玉。
“好吧,抱歉。”罗哲玉将腰间的黑布袋解开,抛给他。
韩秉这才扯着袋子小心翼翼地将“蛇球”装进去,装进去还不算,把自己的黑布袋也解下,又裹一层。
这样才保险。
罗哲玉脚下用力,轻压两下,盯着美人蛇的眼睛。
“我不杀你,但你要听话。”
这条蛇也许吃过人,也许没有。
但现在没时间探究这些,他需要速战速决,至于这条蛇到底有没有吃人,监督查会有办法查清楚。
望着那双暗含刀锋,直刺人心的眼睛,美人蛇点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活着才是俊杰,打不过只能做别人的小弟,美人蛇看得很开。
她一直是这么活的,最终熬出人样。
罗哲玉松开她。
“跟我们走。”
...........
袁天宏这边。
经过几名自称被胁迫加入邪教的人招供,众人了解到一些大概情况。
邪教的首领果然是那名高大老男人,他自称拥有神明赐予的能力,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据说小镇里怪事频生后,这名老人就出现了,他声称世人都有罪,这些怪物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
三队的人表示不想听邪.教头头编出来的教义,他们又不是警.察,了解情况只是为了方便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其余详细,会有警.察接受后,来细细聆听。于是只让几人挑重点说。
“他说我们有罪,不准我们出镇子。”一名中年『妇』女气愤地说道,她一脸愤懑,口水沫子都激动得喷出来。
“放他的狗屁,我有什么罪,我犯的最大的事就是杀鸡宰鸭,这也犯法?他带着被洗了脑壳的教徒,天天守着我们,吃饭睡觉上厕所都看着,不许离开,你说这和*屏蔽的关键字*有什么区别?我儿子*屏蔽的关键字*还在老家呢,几天没回去了,幸好我平时来镇里进货,有时候会多待几天,不然他们多着急!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把这些人抓起来,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中年『妇』女语速极快,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不停歇,胸脯急急地起伏着。
“好好好,你放心,虽然我们不是警.察,但会把他们交给警.察的。”
袁天宏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放缓了声音。
“诶诶,兄弟……”旁边蹲着的年轻男子扯了扯袁天宏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
“我要是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得保护我的安全啊。”
“就是,也要保护我的安全,万一这些人报复我怎么办。”中年大妈连连点头,附和道。
“放心说吧,他们很快就进警.察局了,不能对你们怎么样的。”
有队员安慰道,礼貌地带着中年大妈去另一边询问。
同时分开几人问,问完对对信息,既快捷又能保证一定的准确『性』。
“那我可就说了。”年轻男子搓搓手,想了两秒,忽然又道:
“兄弟,那个……有烟吗?那些人不许抽,我忍几天了,抽着那个味才说得出来。”
袁天宏『摸』『摸』裤兜。
“戒了。”
年轻男子一脸失望,沮丧地低下头。
“吃这个凑合吧。”袁天宏从裤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年纪轻轻的,别吸那么多烟。”
年轻男子犹豫接过,借着青幽的灯光看了眼包装纸。
“唉,榴莲味的啊……”
语气说不出来的失望和落寞。
“不吃还我。”
袁天宏斜他一眼,面无表情。
年轻男子飞快拆开一半包装纸『舔』了一口,确保前者不会抢回去,才慢悠悠去拆另外一半包装纸。
“榴莲口味,好奇特啊。”
“快说。”袁天宏看着他那副拖拖拉拉的样子有点烦。
棒棒糖还是*屏蔽的关键字*专门给他买来戒烟的呢,便宜这小子了。
“那老男人是头头,这个你们都知道,但是有一件很严重的事,他们都没说,可能是怕说了被报复。”
“什么事?”
“我算算……五天前,我就被他们缠上,他们软禁我,不允许离开,还天天给我洗脑,那老头还每天给众人展示他的神迹,巩固教徒,说些世人皆有罪的话,这些我觉得都挺普通的,太泯然于众邪.教了,但是……”
“那个老头,每天晚上都会选出一个人,美名其曰让其洗清罪孽,从肮脏的人世解脱。实际上,就是把人绑起来,绑到湖边,叽里呱啦说几个小时,举行所谓的净化心灵,涤『荡』灵魂的仪式,最后让所有人集中信念,将被选出的人推进湖水里。”
“……你说五天前,每天晚上都会选出一个人,也就是说,就你知道的,已经淹死四个人了?”
“啊。”年轻男子眨眨眼,『舔』『舔』棒棒糖。
“被绳子绑着沉下去,应该是淹*屏蔽的关键字*吧,我没看见他们到底死没死。”
袁天宏沉了脸,又问道:“除了这个,他有叫你们做别的吗,这个教做了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