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帕子轻柔的拂过脸颊,花云只觉心也似软了些。
万氏拿着帕子慢慢擦着,擦到脖子,忽然一停:“云儿被打的流了这些血,得请郎中来看看啊。”
花雷拿着一段榆树枝进来,薅了一把叶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掏出来,往花云额头上一呼。说不出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见是常干的。
花云小大人叹了声:“那颗小榆树真是挪对了。”
花长念和万氏不知该说什么。大女儿花云心智不全,从小少不了磕着碰着被人欺负,三天两头的挂彩。前些年大儿子得知榆树叶子能止血,专门在外头寻了棵小树宝贝似的挖回来栽着,倒成了大女儿的专职郎中了。
花冰也扯了几片,嚼了敷到花云手上:“二婶,打的最狠了。”
花雨咬牙:“她是心虚呢,我看咱姐这事里少不了她闺女的事儿,那个小贱人!”
“怎么说话呢!”万氏喝了声。
花雨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万氏顿时短了气,那些难听的话哪天不朝自家人身上招呼啊。
花长念双手捂着脑袋,闷闷道:“咋请郎中?诊费,药费,咱又没钱,爹娘怕也不会给。”
花雷冷笑:“给啥?三婶不是让直接把大妹扔野地里去?这是都盼着咱家死人呢。”
死人。
我不要死,我不要变死人,哪怕粉身碎骨呢。抗拒着,挣扎着,花云手指头动了动。
花冰已经挪到她裸露的小腿处和花雨一起嚼榆叶,没人发现。
花雷冷笑完又掉了泪:“我看,还是赶紧让大妹吃点儿东西,被打了一顿,还关了这么久,再不吃饿也饿死了。”
吃。
花云喉咙本能的一动,不知是什么力量流了出来,缓慢而艰难的睁开眼,正对上一个逆光中的少年。尽管看不清脸庞,她却感觉到浓浓的关心。
“大妹醒了。大妹?”
少年的脸豁然放大,花云眯了眯眸子,不认识。
一家人惊喜的凑上去,争先恐后问着疼不疼,饿不饿,有没有不舒服。
花云迟钝的神经在暴怒,努力了半天终于凝气成声。
“饿…饿…饿…”
“呀,大姐好了,喊饿了。”花雨跳了起来,嘴里直嚷着好了好了。
花雷也喜道:“那榆树还真栽对了。”
花冰笑眯眯点头:“大姐饿了。”
花云泪奔,饿也是值得庆祝的事?
她现在哪里知道这个花云,平日里最正常的状态便是喊饿,万一她不喊饿反倒是出事了。
李氏欢喜起身:“云儿饿了就好,饿了就好,娘这就去厨房…”
一语未毕,僵了身子,方才李氏可是说了,大房以后不能再吃公中了。
“他爹…”
花长念咬牙:“要不我去借?”
花雷气怒:“爹去跟谁借?”
粮食是农家人的命根子,不是交好的人家,谁会借?偏他爹娘只知埋头苦干不善经营的,这会儿找谁去?
花长念嘴张了又张,半天没说出个人名来。
花雷气的哼了声,掉头跑了出去。
花长念蹲地上抱着脑袋。
万氏又掉了泪。
花雨趴在花云嘴上,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喊饿声,没去安慰她爹娘。
蹬蹬蹬,花雷跑了回来,拎着的衣兜里躺着七八枚小小鸟蛋,个个才指头大小。
“前两天摸的,不敢拿回来,现在倒是不怕了。二妹,快煮给大妹吃。”
花雨哎了声,头还没抬起被一股大力撞翻了。
花云听见吃的也不知怎的,来了力气,翻身坐起,正好花雷站在跟前,把脑袋往他衣兜里一埋。
花雷傻了,呆呆看着花云埋头在他身前拱啊拱,像个小猪崽子,没一会儿就抬起了头,冲他呲牙一笑。
花雷淡定又茫然的伸出手,把粘在她嘴角的一小片蛋壳拿了下来,再往衣襟上一瞧,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真干净,没湿一个星点子,大妹这是把鸟蛋全吞了?
“快张嘴。”花雷跳了起来:“你怎么把蛋壳也吃了?别划了嗓子。”
寻回一丝力气的花云便在五人虎视眈眈中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