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郎中来了,蹲在地上诊脉,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万氏昏了,真的昏了,流血过多又身体虚弱。
郎中叹气,直言这是多年吃不饱睡不好不分昼夜劳作才能把身子糟践成这幅破败模样啊。
人群看向花老头和李氏的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花老头脸涨成紫皮核桃,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李氏想骂,可一想到花长芳还没定亲,好歹忍住了。
花云示意花雷,让花雷一句一句的问,郎中便把万氏的身体状况一条一条说的清楚,好吃好喝,闲着啥重活也别干,养个三五年就能补回来些。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个七八年,直接埋了吧。
几个孩子就跟过了毒似的盯着花老头和李氏看。
李氏紧抿着嘴不说话。
郎中当场下了药方,可怜大房一家,加了几味好药,还多开了量。说完只看花老头,拿钱呀。
“叔,诊费谁出?药钱谁给?”
村里人都盯着呢,花老头无法,只得示意李氏给钱。
李氏痛的似割肉,板着脸扔了二两,怨毒的模样活似郎中挖了她祖坟似的。
郎中气着了,故意道:“叔,我开的都是便宜药不值钱,只是止血养伤的,那么大豁口呢,得多吃些日子。想你家大媳妇活命,大枣枸杞炖肉,老母鸡煮汤,鸡蛋骨头不能缺,咱只是建议,还要不要你大媳妇活命,您自己看着办。”
花老头要吐血,却也知道是李氏的举动惹着了郎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郎中,他还得好言好语送着。回头瞪了李氏一眼。
“行了,伤也看了,钱也给了,都回吧。”
花雷得了花云示意,又站了出去:“祖父,郎中的话您也听见了。还请您可怜可怜,弟妹都小,我们可不能没娘。好歹给点儿吃的给娘补补身子。”
花老头怒道:“回家说。”
花雷趁着人都在,说的明白:“祖母前些天就让我们吃自己。这粮也不给,菜也不给,钱也不给,我们喝西北风呢?这几天吃的一捧杂粮还是借来的,见天的吃野菜,没个盐巴油腥的,咋补身子?”
“多金贵的人,不就是头破了淌个血?花了足足二两银子。当她是千金大小姐呢?还补身子,乡下婆娘补个啥?回屋躺会儿就没事儿了。别没事就作,一个个吃里扒外眼里没老人的…”李氏快忍不住了。
花雷讥讽一笑:“你们吃的是我爹种的我娘做的,穿的是我娘洗的。前院后院都是我娘收拾的,菜是我娘种的,猪是我娘喂的,鸡是我娘春上抱的。祖母让我们自己吃自己,祖父,您说说,我们拔个菜,炖个鸡,杀头猪没错吧?”
花老头嗓子眼堵了,他咋说?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里都没活吗?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没人见着,这个死孩子怎么收拾不是?
最后还要脸面的花老头许了一只鸡二十个鸡蛋,菜地任吃,一袋粮食才让花雷闭了嘴。
背起万氏,临进门前,花雷又道:“我娘伤的厉害,至少三个月不能干活。祖母,你们吃喝自己张罗吧。”见李氏要翻脸,冷笑道:“我都没见过几个婶子下过几次厨房,祖母就不想享享她们的福?”走过时,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可是不小心听见哪个说:幸好有大嫂那个傻的,不然谁乐意伺候那死老太婆?”
李氏眯了眼:“你胡说。”
花雷扯了扯脸:“祖母,我可是敢拿我们房的人发誓的。”
“哪个说的?”
“这我这个晚辈就不好说了。反正是一个对着另一个说的。”
花雷几个走过,昂着头的模样像打了胜仗。
一关上大门,张氏一脸委屈扯着李氏的袖子:“娘——”
没有预想到的安抚,李氏甩开她,瞪着眼盯着她看。
张氏直发毛:“娘,咋了?我不是都担着了?”
李氏想,张氏莽撞没脑子,应当不是背后说小话的,可她好吃懒做啊。再盯梁氏,这个媳妇看着和气,可心思多,有可能是她。后头跟着王氏,这个女人不简单啊,长耀被她挑唆的几次不听自己的话了。再看方氏,更有怀疑,这方氏是小儿子先生的女儿,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自命清高,比起来,她绝对是最不愿干家务的人了,怕伤了她娇小姐的手。自己看在小儿子的面上,也从没使唤过她,是不是她呢?还有一个又是谁?
四人被她扫来扫去,扫得起鸡皮疙瘩。
“娘,咋了?”
“老大媳妇这几日不能干活,你们几个排着做饭洗衣吧。就这样定了。”
李氏拍了板,这风口上她不能使唤万氏,正好看看这几个媳妇的小心思。
转身进了屋,留下苦了脸的四个媳妇。
方氏柔柔开了口:“既然娘发话了,我看咱们就按长幼排吧。一人一天如何?”
躲不过去,梁氏和王氏就点了头:“今个儿就劳烦二嫂了。”
张氏不乐意也只得同意,幸好一人轮一天,等自己下次做饭前,一定得把万氏叫回来才成。这几个人也别想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