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揉着脑袋,若是说李氏骂人是敲震山鼓,这大舅母劝哭就是擦破锣。况且且况且且还带着铜茬子摩擦扭曲的刺耳声。
真是够了。
大舅母正哭得起劲儿呢,闭着眼睛留出一条缝儿直往万氏头上亮闪闪的银簪子瞧。
万氏摘了耳钉手镯,却是留了一根银簪子。
忽觉胳膊一扯,大舅母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跄跄踉踉退了三丈多,找不到重心的大舅母一屁股墩在地上,眼睛眉毛挤成一团,看不出啥是啥来。这可都是石头啊,她人又不胖,屁股上没肉,真疼啊。
花云背对着万氏俯视她,冷冷道:“我娘还没死,你哭的屁个丧,吵死了。”
清冷的声音让现场一窒,万氏哭声一顿,才想起她大女儿受不得吵,心里万分后悔没坚持让她喝只鸡再来。
花冰也站过来,怒视大舅母:“我做梦都没梦见我娘哩,你儿子梦见我娘干啥?”
这是抢娘啊!真不要脸!
原本惊着的众人顿时想笑不敢笑,花云还板着脸呢。
“娘,你进屋再哭。”
进了屋,关上门,她在外头守着,这破锣进不去就不会响了。
万氏嗓子都哭干了,心里再悲,这会儿却是哭不出来。
“娘,爹,咱们进屋说啊。”
震惊的大舅母这才爬起来,想发怒,生生忍住了,想靠近,又怕花云,只好站着伸着脑袋喊:“娘,你先跟青娘子说话,我家去喊老大和孩子们来。”
没人理她,大舅母蹬蹬蹬往下跑。
青娘子看着过得不错哩,穿戴那样好,带了那些礼,得跟老婆子全拿过来才行,不能让老二家沾光。
那家矬子。
万氏扶着万姥姥往屋里去,一进屋心中便是一酸。这两间破屋子中间是打通的,连个帘子都没挂。外头这间用石头垒的灶,用石头顶着木板做的桌子,还有石头搭的凳子,放着几个盆罐碗筷。再无其他。里头那间只看见一张极简单粗陋的床,还有个破柜子。
“娘,你们怎么搬出来了?”
万姥姥只无声抹眼泪。
万氏回头问万姥爷:“爹?便是分家你们也得跟着大儿子过。”
万姥爷抹了把老脸,一股透着悲伤的麻木。
万氏跺脚:“都是曹氏那个女人搅合的是不是?”
万姥姥拍着她的手:“青娘子,不说了,不说了,我和你爹没几天好活,凑合着就过去了。”
花云瞧着仔细,万姥姥没有一丝怨恨不甘,全是认命的模样。
真是…亲娘的亲娘啊。
万氏见爹娘如此,只好先放下此事,拉过孩子们来道:“娘,这是我和长念的孩子,你们还没见过呢。”
花雷带着弟弟妹妹上前问好:“姥爷好,姥姥好,我是花雷,这是我大妹花云,二妹花雨,弟弟花冰。我们给您二老拜晚年。”
说完,四个孩子一起行礼。
万姥姥顿时高兴起来,万姥爷也咧着嘴笑,手忙脚乱扶孩子:“好,好,都起来,都起来。”
花长念也过来,羞愧道:“岳父,岳母,这些年都是女婿不好,早该带青娘回来看望你们。”
万姥姥忙道:“你们好好过日子便是,惦记我们做什么。”
万氏让花长念将箩筐搬过来,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娘,这是长念的一点儿心意。鸡和兔子,养着慢慢吃,这两只鸡正下蛋。鸡蛋我也带了,还有些干菜。这布料你拿去做衣裳,”顿了顿:“不然我做好了再给你们送来。”
万姥姥眼睛看着可不好了。
“还有这些白面白米,几样子点心。娘,你和爹缺啥,我再给你们送来。”